出声道,“注意看我的动作,所以挥拍的本质,实际上就是围绕这两个点不断地做加速和减速运动。”
卡普仑目不转睛地看着范宁,他发现,这的确形成了一个最基础的打拍子模型:速度明确,节奏清晰,便于预测。
“当然,为了不给乐手们造成困扰,我们的加速减速运动都要平滑自然,像‘启动’之时的‘猛然’发力就不要再有了,尤其是从最慢的高处下落时,一定不要出现一丝滞留。所以我用的起始框架是圆形,这便于让你平滑,实践中这个圆到底够不够圆,不重要。”
“记住这个原始框架。”范宁手中动作未停,“我要开始下定义了。”
“顺时针运动中,最低且最快的点称为‘第一落点’,最高且最慢的点则为‘第二落点。从‘第一落点’到‘第二落点’这段减速过程称为‘点后运动”,从‘第二落点’再到‘第一落点’这段加速过程则为‘点前运动’。
“就两个点,两段轨迹,不难记吧?”
卡普仑盯了约半分钟,然后点点头。
“我的框架讲完了。”范宁说道。
“啊…就这?”卡普仑挠了挠头,“老实说,这两组概念比起那些和声和对位技巧,真不算复杂,打起来也比较容易。”他开始学着范宁的动作挥舞指挥棒,“我都做好了准备,以为您又要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更复杂的概念呢,后者在金融和数学领域挺常见的。”
“就这。”范宁神秘一笑,“接下来,我要开始出题了。”
“学院派所谓的点状挥法和线状挥法,是怎么设计区分出来的?”
“直接就到了这个问题了?”卡普仑手中动作停滞。
他还以为这是范宁教学中最后才能回答的“终极问题”呢。
才讲完基础模型,两组概念,就开始要自己回答它了?
不过卡普仑这种金融从业者的头脑显然不简单,他明白这肯定和范宁讲的圆周运动有关系,于是他重新做起这个动作。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亮。
“一回事,它们是一回事,至少2/2和2/4拍是一回事,它的拍点、击拍线和反射线,就是您这里的‘第一落点’、‘第二落点’、‘点后运动’以及‘点前运动’。而所谓点状挥法和线状挥法,只是那个‘圆圈’的变形程度不一样!”
“具体点,怎么个不一样?”范宁问道。
“嗯…如果我想让风格欢愉、节奏明快一点,我把它划得更‘不圆’一点,就变成了偏硬的点状挥法;而如果是抒情或哀伤的段落,我把它划得更‘圆弧’一点,就变成了偏柔的线状挥法!!”
卡普仑心中开始隐约兴奋起来,就连希兰也开始大脑飞速运转。
这两种指挥中最常见又截然对立的挥法,竟然本质是一样的!?都可以用范宁那套理论解释?
为什么从来没有哪位教授这么谈到过??
“很好,那我再出一道题。”范宁笑道。
“我想指示乐队下一拍出来重音,怎么做?”
…呃,这自然是拍子幅度挥大一点。卡普仑条件反射般地想开口,却立马闭嘴。
力度?为什么范宁教授不出速度,而出了一道力度题?
难道力度也和这个运动模型有关?
“给个提示,无论重音弱音,肯定都意味着‘变化’。”范宁说道。
卡普仑这次思考了很长时间。
“再给个提示,‘点后运动’减速,‘点前运动’加速,它们都存在‘加速度’。”
“改变圆周运动那两个‘锚点’的位置!”卡普仑突然兴奋道。
他的表情隐约开始激动起来:“等等…等等…让我推理一下,要的是重音,那就是变强…增加力度,所以加速度要更大,这部分时间就要短些,或者说之前要有更多蓄力…”
“莪知道了,把最高最慢点,也就是您说的‘第二落点’的位置后移!比方说,从最上方12点钟方向挪到2点钟方向!”
“这样一来,我在回归最下方‘第一落点’时变得更近了,这一段‘点前运动’累积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更持久’一些,我都不用刻意再用力,就明确地向乐队给出了下一拍重音的提示!”
“仅仅只要打破‘点前运动’和‘点后运动’的对称性,我就能随意地作出力度变化?...”
范宁简单的一组动作和两个提问,就如在卡普仑平日迷茫的思绪冰层中投入了一块炭火,让它们迅速开始从中间消融了!
卡普仑走来走去,连声自语:“那如果我把‘第二落点’前置,那么离‘第一落点’过远,下一拍自然软绵柔和,乐队就知道要弱奏了...”
“而‘第二落点’越是后置,给‘第一落点’的打击就越狂暴,这样我可以按照我的情绪任意作出重音!”
“范宁教授,您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现在十点半了,你疯啦!附近教授们都要休息呢...”看到卡普仑声音越来越大,奥尔佳赶紧呵斥,但实际上她眼里也带着笑意。
自己何尝不清楚,平日里他研究这些问题时有多苦恼,而现在短短时间就被范宁点拨通了,怎么会不为他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