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趁着喝咖啡的时候,瞄了一眼范宁的表情,“开玩笑啦,我的汽车和司机就在楼下…总之,困了再走。”
“斯宾·塞西尔的事情你怪不怪我?”范宁直视着罗伊的眼睛。
“不怪你,但委屈,你让我挨批评了。”罗伊扁起了小嘴。
看着一袭橘红色长裙的少女娇俏的模样,范宁眼中的笑意浓了几分:“莪想一个补偿你的方案怎么样?”
“为什么?因为我刚刚说我委屈?还是…因为我说不怪你?所以你就觉得,我很理解你了?”罗伊的小嘴由扁到鼓。
“不不不别误会,可跟这个没关系,是因为你最近帮我挑人很辛苦,我被你感动了…”范宁故意露出玩味神色,自己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罗伊佯装发怒,挥舞了两下小拳头。
虽然之前两人就保持了默契的共识,但此时,彼此眼神中传递的情绪,终于更加轻松了一些。
少女整理了一下表情,正色道:“范宁先生,我晚一点走的原因是,还有一些关于这首交响曲的建议,如果您信任罗伊的话,或许可以试着考虑一下。”
“你说。”
罗伊认真说道:“一方面,缩减一下配器要求的数量。您知道如今浪漫主义兴盛起来后,我们学院和其他职业乐团一样,逐渐从两管制扩编到了三管制,但是您的《第一交响曲》实际上已经是四管制了,尤其是最夸张的,小号您要求了5把,圆号更是要求了7把!光一个圆号乐器,最多的片段就分了4个声部…”
“另一方面,过多的注解和表情记号,或许可以适当地删减一些。虽然近几年尝试‘标题音乐’的学生越来越多了,但学院派的教授们,其实内心还是更倾向于‘纯音乐’。有些段落您或许需要更多地照顾大家的表达水平,比如短短一个小节内您标注了p(弱)到fff(极强)又到p的指示,演奏难度有点高…还有末乐章从650小节开始,您提了一个让7位圆号手起立吹奏的奇怪要求,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谢谢你,罗伊。”范宁语气真诚,眼神有暖意。
罗伊眨眼微笑,然后等着他继续给出反馈。
范宁却是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问道:“这两天对提名作品的内部考察形势,是不是…比较一般?”
“您目前仍是第一。”罗伊先是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明白了。”范宁轻轻一笑,“这是因为我起初,在即兴演奏和室内乐投票环节优势过大,足足拉开了塞西尔5分多…但用目前的进度来折算,我猜,我领先他的分值已经不多了,对吗?”
“范宁先生的嗅觉太敏锐了,罗伊之前还根本一点都没提到呢…您目前只领先2.1分了,学派会员、音院教授和乐团成员中,作出选择的人已经过半,可能再过一两天,最终结果就能尘埃落定。”
范宁脸上浮现出沉思之色。
作出选择的人过半后,就将自己5分的优势拉到了2.1分啊...
如果大概按照这个趋势估计的话,自己最终拿到第一的概率?...
感觉就像抛硬币一样无法预料正反了。
少女说到这顿了顿:“但实际上,我认为目前的结果,至少有七成因素,和您的《第一交响曲》本身无关,而是…那件事情之后,学派的态度。”
“说说另外三成吧。”范宁看着罗伊的眼睛。
“另外关于音乐本身的三成?…嗯,各位的意见中的确有配器规模和表情术语的问题,对于我刚刚提到的那几点,他们认为这是一种‘与资历不相匹配的掌控欲’,且过于离经叛道…”
“还有吗?”
“除此之外,他们还提过您的旋律构造过于古旧简单,不符合浪漫主义的精致与细腻,而复调织体又写得过于复杂,以及...采用了很多庸俗的市井或乡土调子,却不合时宜地把它们用优雅高贵的作曲技法整合起来,还以及…某些音乐形象塑造手法上,又回到了受安东教授影响过深的状态,比如雾状音带,比如铜管强奏,比如大量重复动机的叠加变奏,等…”
范宁静静地听着。
少女说到这里时,语气变得很温柔:“范宁先生,罗伊特别想在毕业音乐会上首演您的《D大调第一交响曲》,所以才会这么原封未动地,把他们的态度全部告诉于您…”
说着说着,罗伊的声调又慢慢有些激动起来:“跟您袒露我的内心话,我认为他们提到的那些问题,全部都是愚蠢之极的偏见,其中包括赫胥黎叔叔!!!那些都是优点,是您的创举和突破,是浪漫主义从成熟走向巅峰的开端,这几天每次我听到它不完全的演奏,或想象某些片段,都会满心欣喜,或全身战栗,甚至有的时候,我演奏自己声部时,会有比《死神与少女》更强烈的感觉,我边运弓边想,您究竟是怎么怎么写出来的呢?真的忍不住想为它而深深哭泣…”
夜深之后气温下降得很厉害,少女的单薄身形有些发抖,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滑落的披肩重新拉上:“但是,依旧是我的内心话…前面的两点,配器数量要求和表情术语记号太多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先说出来呢?就是因为,它们最容易作暂时妥协和调整!这不会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