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说完就挥挥手,转过了脸去,偷偷拿了帕子拭掉眼泪,又转头努力露出满脸的笑来。
沈钰看着又哭又笑的李氏,心中微微有些酸涩,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舍。
她心里想的是,左右过上几日就要回门,再过些日子,就又随陆琅回安平县任上去了,和李氏她们随时可以见面嘛。
因为玉诚年纪小,沈钰是被元青表哥背着,玉诚在旁护送上了花轿。
坐在轿里,沈钰只感觉被摇摇晃晃的轿子晃了好久,直晃得头晕目眩,感觉自己都要晕倒在花轿里了,才伴随着喜庆的吹打乐声,到了陆府门前。
经过撒福豆、跨马鞍后,沈钰由全福娘子扶着,脚踩红毯,引到了室内,稍事歇息。
好不容易下了轿踩到了实地,来到了室内,坐在了床上,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刚缓过一口气,就又有一群人涌进来,众人嘻嘻哈哈的笑闹着,沈钰只听从喜娘的嘱咐稳稳坐在那里。
大家挤在新房的门口和院子里,七嘴八舌议论着新娘子的妆饰、院子里的嫁妆,一片艳羡之声。
“听说新娘子的嫁妆有一大半是宫里的娘娘们赏的呢。”
“是啊,是啊,你看摆在最前面的那一抬,那珍珠头面听说是太后娘娘赏的呢。”
“新娘子好有本事啊,能得着太后的赏赐,满京城里,除了和乐公主和长平郡主,哪位新嫁娘也没有得着过太后赏赐的添妆啊。”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会做菜的小厨娘,小小商户之女,也就是运气好,做的饭菜合了太后娘娘的胃口罢了。”
“婉莹表姐,话可不能这样说,新娘子身为女子,已经很厉害了。”
“同样身为女子,你我都有跟着母亲学做饭菜,又有几个能进宫给太后娘娘做菜的。”
沈钰坐在那里,不由地稍稍抬头,往那说话的女子那里瞟了一眼。
只见站在那里被唤作婉莹表姐的,是个穿着一件橙红色彩绣团花衣衫的娇艳女子,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咕咕哝哝并着并不算低的声音说着。
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穿着件松花色百蝶纹衣衫的年轻女子有些尴尬地拉了拉她的衣衫,帮沈钰说着好话,还想阻止她说下去。
那被唤做婉莹的女子却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又故意大声道:“就算给太后娘娘做过饭菜,太后娘娘赏了添妆礼又能怎样。”
“她再有本事也就是个厨娘,是个商户之女,能和其他几位表嫂的家世比嘛。”
周围的亲族闻言,不由地也悄悄议论起来,那两位跟着沈钰过来的全福娘子不由地脸上也变了颜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沈钰在准备嫁给陆琅之初,就想过可能会遇到这样的情形,毕竟在世人的眼里,她确实只是一个与陆琅家世悬殊,只会做菜的商户之女。
这虽是事实,可是她觉得,能凭本事立足于世,做一个厨娘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是以她并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仍是安静坐在那里,似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
那婉莹见周围人的议论由羡慕的口吻变成了轻视,不由地得意地露出一个畅快的微笑。
旁边的年轻姑娘不由涨红了脸,同情地看着坐在新床帐中,微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很窘迫的新娘子。
“新娘子会不会在偷偷掉眼泪呢?”那姑娘默默猜测着,别转了头,悄悄退开两步,不忍再看新娘子那边。
众人正议论的越来越放肆,突听到一阵喧哗声,就有人道:“别说了,新郎官过来了。”
接着室内陡然静了下来,陆琅一身新郎官妆扮,一脸喜气洋洋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留意到室内的异样,一团喜气地向众人拱手致谢,分开众人,直奔新床帐而去。
沈钰只觉一团火红的人影很快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没看得清楚,她的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团红缎。
沈钰被全福娘子示意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沈钰顺着那红缎,透过盖头,隐约才看到了红缎那头同样一身红艳艳衣衫,幞头上簪着一朵销金牡丹花,两颊上也抹着胭脂,如同另一个年画娃娃一样的新郎官陆琅。
沈钰抬头打量着罩在红光里的陆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旁边的全福娘子这会子被众人议论的正不自在,见新郎官过来了才松了口气。
此刻见新娘子见到陆琅就笑了出来,不合大户人家的礼仪,不由担心新娘子又被人嘲笑家世低微,不懂教养。
果然旁边有人悄声道:“这新娘子真是轻浮,哪有当着众人的面就向新郎笑的。”
另外几人也悄悄点头:“就是就是,真没教养,小户人家还是不行啊。”
这几人说话声音极轻,离陆琅又远,陆琅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沈钰,竟没听到几人的议论。
可是站得几人稍近的全福娘子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这位娘子因是位全福人,已经跟着陪伴过多位新娘子,此刻心思一转,张口就道:“新娘笑盈盈,和美到白头。新郎乐悠悠,喜乐过一生。”
吉祥话儿一出,陆琅自然是喜笑颜开,拱手向屋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