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乍着胆子,问了声:“是谁?”
门外响起了刘嫂低低的声音:“李娘子,是我,刘嫂。”
李氏赶紧把门打开,门外却站着刘嫂和郑三娘。
两人一脸惶急,紧张地往两边看,门一开就赶紧闪了进来。
沈钰在旁看着,觉得两人慌慌张张的,似怕有人追赶一般。
刘嫂却道:“快些关门,莫要被别人瞧到了。”
李氏关好门,把两人让进了自己的屋子。
两人坐下后,李氏对沈钰道:“快去给两位娘子倒杯水来。”
沈钰答应了一声就要去大灶间倒热水。
刘嫂却拦道:“玉枝姑娘不要忙了,且帮我们出个主意吧。”
姜氏在旁忙道:“我去倒水,你们正事要紧。”
沈钰停下脚步,等着刘嫂说明来意。
刘嫂是个性子爽直的,与李氏空闲时在一起闲话家常,知道在李氏家中,沈钰才是主心骨,有主意有见识。
她开门见山地道:“说起来都丢人,我这个妹妹实在命苦,找了这样一户人家。”
“李长根那个混账,带着孩子出去逛了一圈,喝了些酒天将黑时回来了。”
“我婆婆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李长根回来了,就催着三娘回去,让她说几句软话,求李长根回心转意。”
“三娘只得回家去向李长根哀求,那混账东西却说,三娘若再啰嗦,就直接把三娘卖到妓馆里去,还能多卖几两银子。”
“三娘吓得不敢多言,趁他睡着了,偷偷溜了出来,想在我家躲一躲。”
“可是我婆婆那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说什么也不肯让三娘留下,怕李长根知道了,来我们家里闹。”
“情急之下,我们也没有好去处。只好厚着面皮,带妹妹来你家里避一避了。”
“玉枝姑娘,扰你们家休息了。”
刘嫂一脸愧色,连连致歉,小心地看着沈钰的脸色,怕她也不愿意留郑三娘在家里。
这时姜氏用托盘端了茶杯进来,放在桌上,又拿起剪子把烛台上的灯芯剪了剪,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沈钰把茶杯端给刘嫂和郑三娘,郑三娘手捧着盛满热水的杯子,身体却还在微微地发抖。
沈钰借着烛光打量着郑三娘。
此时的郑三娘没有了昔日的好气色,圆润的脸蛋变得瘦削了许多,双眼茫然,手捧着杯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李氏忙道:“三娘在这里过夜就是,我们也没睡,刚才正说你们家这事呢。”
沈钰在旁温和地开口:“刘嫂子不用这样,邻里间有事,互相帮衬一下是应该的。”
“可是,郑姐姐,你可有想过?这样躲着不是办法,明天你又怎么办呢?”
刘嫂听到沈钰愿意留下郑三娘,暗暗松了口气。
她听到沈钰这样问郑三娘,也不由的看向郑三娘:“是啊,妹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郑三娘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似乎那是能给她唯一温暖的东西。
沈钰见她不说话,就索性直接问道:“你可有想过,与李长根和离,从那个家里走出来。”
“和离?”郑三娘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却像突然被惊到了似的,打了个哆嗦,抬起头一脸惶急地看着沈钰。
沈钰点点头道:“是啊,和离,这样的人家你还留恋什么?”
“你这样躲一晚上,明日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难道你真的愿意被李长根带到赌坊用来抵赌债?”
郑三娘拼命地摇头,热水溅到手上都没反应。
她喃喃地道:“相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人很好的,说不定……说不定……”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就那样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落在手里捧着的杯子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又消失无踪。
沈钰把凳子搬到郑三娘的面前,坐下好言相劝道:“也许他以前真的很好,可是那是他没有染上赌瘾之前。”
“人一旦染上赌瘾,你见有几个能浪子回头的。”
“我觉得你还是和他和离的好。”
郑三娘道:“可是和离之后呢,我要去哪里?回娘家吗?”
“家里有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儿,爹娘会抬不起头来的,哥嫂也不愿意啊。更何况,我也带不走小柱子。”
刘嫂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也比被他卖到赌坊妓馆强上许多吧。你总归是你爹娘的女儿,他们还真能不管你!”
郑三娘道:“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兄弟姐妹多,我回去吃闲饭,就我那两个嫂嫂,也容不下我。”
刘嫂想想她说的也是实情,无奈地住了口。
沈钰却冷冷地道:“你若顾着所有人的感受,你就只能被卖掉,被卖到赌坊妓馆,一样丢你娘家的人,也见不到你的儿子小柱子。”
郑三娘突然道:“要是我能借到银子,给他还赌债呢,是不是一切就会好起来?”
她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突然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扑通”就跪到了沈钰面前。
郑三娘双手扶在沈钰的双膝上,一脸热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