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摇曳的烛光,沈钰一眼就认出,是下午七喜拿来的小布袋。
她并不接过,而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七喜。
七喜在旁边一缩脑袋,躲到了陆琅身后的阴影里。
沈钰只得道:“陆公子,这银子我不能收,你还是快些把玉佩赎回来吧。”
陆琅却把小布袋放在旁边的小木桌上,语气坚定地道:“这本来就是你家应得的银钱。”
“父亲不是个贪财的人,我家也不缺那点银子,只不是过他不愿做的和上一任县令不一样的事,让同僚排挤,才照着上一任的定规扣下了九成五的银子。”
陆琅的话语里不自觉地带出了维护之意。
沈钰听完就明白了,她沉默了一下道:“那是你们家里的事,我也知道陆公子是一片好意,可是这银子是你祖母给的玉佩典当得来的,和县衙给我的赔付银子是两码事。”
陆琅听到沈钰在意的是这个,不在意的一笑:“这没什么的,玉佩说是祖母给的,其实是祖父逛古玩店买字画时,店家送的,上面刻了幅杏林春燕图。”
“祖母看到了觉得意头不错,就拿来给我放在书房里,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物件。”
“左右在书房放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典当了换成银子拿来给你,反倒更有用些。”
“你不是要送玉诚他们去学堂读书吗?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沈钰心中隐隐还是觉得不妥。
陆琅不耐烦了,直接道:“实在不行,这银子就算我借你的,等你食店开起来,缓过来了,银子还我,到时我再把玉佩赎回来就是。”
七喜也在旁卖力劝说:“沈姑娘,少爷是一片好意,等墩墩和玉诚上了学堂,又要买衣服又要买笔墨,到时别的孩子都有,他们没有,会被同窗笑话的。”
“你厨艺这么好,等食店一开起来,很快就能赚到银钱了,到时再还我家少爷就是。”
“再说了,若一时半会还不上,也不要紧,等到了九月底,少爷会回家去给老夫人祝寿,到时夫人也会给少爷银子的,这不就有银子赎玉佩了嘛。”
陆琅一脸尴尬地转头呵斥七喜:“多嘴,谁让你说这些的。”
七喜吐了吐舌头,赶紧往后退一步。
陆琅耐心解释道:“你生意肯定会很好的,不要听七喜胡说八道,母亲是会给我银子置办祖母的寿礼,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克扣这份银钱的。”
“我山水画画得很好的,要真缺银子,画上一幅拿去字画铺子里寄卖,也能很快卖掉的,只是我不愿罢了。”
沈钰看陆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道:“那我给你写张欠条吧,等我有银子了,就还你。”
陆琅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还怕你赖账不成,多送我几餐吃食也就有了。天色已晚,我们要赶紧回去了。”
走出院门,陆琅停下脚步,又低低说了句:“荷叶鸡很好吃,多谢你。”
不待沈钰回答,主仆俩就匆匆走了。
沈钰关好院门,拿起小桌上的布袋,回到屋中,把刚才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李氏只得道:“陆公子真是个好人,我们只当是借他的,尽快还他就是,他都特意跑过来说了,再不收下,他一个官家公子面子上不好看。”
姜氏有些愧疚地道:“都是因为让墩墩也去上学,多了一倍的费用,不然也不用为银子发愁。要不,墩墩就不要……”
话还未说完,李氏打断道:“姜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在我家这样忙里忙外,难道就不该给工钱,这是你应得的。”
墩墩在旁紧张地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钰忙道:“还不是我修缮给闹的,这炉灶铁锅,哪样都是现画图现定制。”
“工匠们做起来费力又费料,是以银钱用得也就多了些,他们上学堂的费用和这个不相干。”
姜氏和墩墩都明白,沈钰是故意这样说的。
姜氏感激地叫了声:“玉枝姑娘……”就说不下去了。
李氏在旁安慰地拍了拍姜氏的手,笑道:“不说这些了,咱们现在不是有银子了吗,借一笔也是借,借两笔也是借,食店开起来好好做就是。”
接着转移话题道:“玉枝,那炒锅到底什么时候送来,又不是金子做的,比一个大铁锅小一半的锅子,居然贵了一倍的价钱,莫不是在讹我们?”
沈钰会意,就势说起店铺里的事,姜氏和墩墩方自在了些。
有了银子好办事,虽然这银子也是借的。
第二日,九月初三,到了墩墩和玉诚入学的日子。
早上沈钰是和周大郎、玉桃三人一起出摊的,姜氏和李氏要一起送墩墩和玉诚到白鹤书院去。
早上出摊时,周大郎初时还有些紧张。
沈钰却在旁鼓励道:“食店开起来,你做饼时难道也不让人看见,怕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大大方方招呼客人就是。”
沈钰卖包子时,特意跟来买包子的客人都说了,九月初六,食店开张,以后早上想买包子,到街头第一家的沈家丰年食店就是。
众人此时才知周大郎把饼店卖给了沈钰,都纷纷向沈钰道喜,恭喜她要开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