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萧贵妃无意皇储,沈阁老是不信。
他虽白发巍巍,步履蹒跚,但仍不敢懈怠。
他的亲孙沈影风有勇无谋,不堪大用。大皇子又年幼,听影风说,也不甚得女帝喜爱看重。
他还想多活十年,好为大皇子筹谋。
女帝并非燕氏女,如今看着对燕扶苏情深义重。
但帝王薄情,时日一久,难免就跟当年的燕昭一般,只顾享乐,把儿子忘到九霄云外。
且,怎可让旁人血脉,窃了燕氏的江山?
沈阁老是实干行动派,没几日,就登门拜访了吕胜男。
他须得为燕氏血脉早做打算。
而吕胜男,先前也算是燕扶苏的心腹,这回燕扶苏死,她也颇为伤心,或者可以拉拢一下。
吕胜男虽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但住处仍颇为俭朴,很是有吕“牌坊”的遗风。
沈阁老先大肆恭维了一番,而后小心翼翼说明了来意。
吕胜男先愣了一愣,而后笑了,
“阁老多虑了。陛下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所以,这储君,只会是大皇子。”
沈阁老难以置信,“这不可能,皇室子嗣单薄,陛下怎会有如此想法?”
吕胜男微微一笑,挑着眉道,“怀子受罪,生子艰难,其中滋味,阁老自是不能体会。”
阁老不信,懵了一脸回去,又长吁短叹和沈影风商议。
沈影风虽还未侍寝,但是也知晓女帝不许留子的规矩,于是又告诉祖父些内情,
“当初就是表哥擅自留子,又把陛下困在宫里不许吃避子药,才得罪了陛下。几乎就不打算要他了。”
“陛下一向娇贵,此次怀孕生子已是艰苦,断没有下回的。”
沈阁老刚稍许放了些心,随即苦闷又起。
女帝若不肯再生子,沈家的独苗儿沈影风又给了她,那沈家岂非要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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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大哭了一场。
终于接受了燕扶苏已死这件事,且是被她忽悠死的。
她心里负疚,情绪也低沉。
吕胜男进宫来看过她几次,都是劝她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扶摇低沉了数日后,突然之间,又对她的儿子爱怜起来。
这些日子一睁眼儿,就去揽月阁玩儿子。
吕胜男刚巧这几日也在揽月阁,和裴知聿商讨炸山引渠之事。
小皇子身边离不了裴知聿,所以图纸都是吕胜男带来同裴知聿商讨。
时至暮春,天气暖和,花香鸟语,微风宜人。
是以,吕胜男和裴知聿就坐在园子花厅里商榷。
裴知聿单手抱着小皇子,小皇子带着口水巾,坐在裴知聿的左腿上,睁着萌萌哒的大眼睛望着吕胜男。
吕胜男每望他一眼,他就赶紧呲着仅有的两颗小乳牙冲她笑。
小皇子流着口水笑,嘴里还“阿巴阿巴”个不停。
吕胜男心都要化了。
一时又想到小皇子已经没有父亲了,难免又一阵心酸。
还没酸出眼泪,就听见有小太监拉长了脖子喊:
“皇上驾到~!”
几人赶紧起身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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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一睡醒,就直奔揽月阁来了。
揽月阁的花厅里坐着裴知聿和吕胜男,外面站了一溜子宫女、乳母,教养嬷嬷。
众人俱是起身行礼。
扶摇假笑浮脸,“都免礼吧。”
她娴熟的抱起了小皇子逗弄。
小皇子特别高兴,母皇来了,母皇长得美,母皇的头顶还闪着淡淡的光环。
他赶紧伸着小手,呲牙笑着讨好扶摇,扶摇抱过他时,他还要用流着口水的小嘴巴啃一啃他这年轻母亲的脸蛋儿。
天气暖和,小皇子就穿开裆裤,虚虚垫着一块薄棉布,维护一下皇子的隐私。
萧景安白日里都忙,萧景澜和沈影风又都被扶摇赶去上班了。
一时皇宫里也安宁。
扶摇抱着小皇子去西苑里荡秋千,天云万里晴好,微风一过,大片的杏花纷飞如雨。
她忽然想起去年春日,她坐在秋千上看春宫图,被还是太傅的燕扶苏当场捉住。
那一日,也是春光明媚,碧草茵茵,杏花纷纷洒洒落在了太傅白色的直缀上。
她记得那日的他,眉眼清隽,墨发飞扬,好看的不行。
若不是怕他,又怎会不心动?
扶摇低低唏嘘,而后抱起小皇子,亲了亲小脸蛋儿。
秋千微微晃起,小皇子开心的不行,他流着口水“阿巴,阿巴”个不停。
玩儿了一会,扶摇就把小皇子送回给裴知聿了。
她估摸着也该饿了尿了拉了。
果不其然,裴知聿刚一接手,小皇子就红着脸“吭哧”起来。
身边就即刻就围过来了几个嬷嬷、宫女,默契和裴知聿打着配合。
拿痰盂的,备热水帕子的,拿干净尿戒子来的。
扶摇一看此处忙乱,就赶紧匿回了紫宸殿。
日子就如此慢慢过着。
扶摇作为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自是松快下来,不复先前的惶惶不可终日。
只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