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问候我什么?”
“陛下问你死了没?”
沈晏清低着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方瑞看到他眼角轻抽了几下...
前几日就是方瑞从朝堂亲手将他送到马车上,也见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方瑞年过不惑,是过来人,晓得他二人正是知慕少艾的年岁。
女帝花心,首辅又强势,如今大抵是在闹别扭。
他诚心劝道,“想来陛下是觉着,首辅若是没死,也该有个回声儿,而不是躲在家中。”
沈晏清抿着嘴半晌,而后闷闷答道,“你下次就回陛下,我就快死了。”
方瑞皱起眉来,“这我可回不了,这是欺君。首辅欺君无妨,横竖陛下纵着你,我可不敢欺君。”
他叹口气,站起身来道别,
“罢了,如今也是五日一朝会,首辅就先在家里养着吧,何时想通了,何时再回来,内阁之事,也勿需担心。”
沈晏清起身送客,揣着一身的淡漠疏离,
“那就有劳方阁老。”
方瑞皱着脸,跺了跺脚,痛心疾首拂袖而去。
好好一个天纵英才,硬是难过美人关,
且,还偏偏要选女帝这种放荡不羁的难啃硬骨头。
送走了方瑞。
沈晏清一脸淡漠,又坐回自己的书案前,拿出影风誊抄的卷宗,细细翻看......
书案的一角,放着一个花灯,上书“海晏河清,山河永固”,
还有一朵指印按成的桃花,灼灼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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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和卯蹲在树上,面面相觑。
公子果然死鸭子嘴硬。
明明心里在意的要死。
否则,干嘛整日对着花灯上的桃花发呆。
方瑞刚走,影风就匆匆来了,
沈晏清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卷宗,迎了过去。
影风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金镶玉的茶桌前,桌上的竹炉上正煎着茶水。
一旁的紫砂壶里晾着待客剩的半壶,刚好是温热宜口。
他拿起桌上的缠枝牡丹甜白釉茶杯,撇嘴道,“殿下过得真是奢华,还用这样的桌子,这样的杯子。”
沈晏清一派清风朗月,施施然坐到他对面,
半笑不笑的,慢悠悠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父皇赠予我母后的,我用着,你有意见?”
“没意见。”影风捏起紫砂壶,就给自己斟满一杯茶,牛饮了一大口。
沈晏清皱上眉,“这是极品明前毛尖,你品都不品,就一口闷了?”
影风并不在意,“我先前在宫里喝贡茶也这么喝。”
沈晏清平下心气,“今日怎么来了?”
影风又给自己斟上茶水,“裴知聿来找我,想让我帮他捉杀手,还是为了查常奉廉那事儿。”
沈晏清沉默了片刻,问他,“你答应了?”
影风叹气,“照理说,不该拂了裴兄弟的面子,且又是陛下吩咐。但我近日是有些分身乏术,去捉杀手肯定要守时辰,要不表哥,你自己去查你家的陈年旧事,我去帮陛下捉凶。”
说完,又一口闷了杯中茶水。
沈晏清眼里幽深晦暗不明。
他伸出修长细白的手指,端着世家风范,突然客客气气给影风斟了一杯茶水,
而后仿似无意说道,“陛下要查常奉廉,是为了救谢安。表弟,我知你一向心胸大气,能容得下裴知聿,难道也能一同容下谢安?”
影风端起茶杯的手,悬停在半空,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意思,他凭什么去救阉贼?
救了他,难不成还要和他共侍一妻?
想都不要想!
满天下,他如今就只能容下裴兄弟。
连赵子澜都不大容得下。
他想清楚了,又将茶水一饮而尽。
“殿下说得对,我凭什么要救阉贼,阉贼早些死了好,大家都清净。”
他嘟囔着起身,一面还抱怨,“殿下,我如今可是日日为了你的事情在奔忙,你也知我所求不多,给我驸马之位就好。”
沈晏清慢慢给自己斟茶水,直截了当的回答,“我不打算篡位。而且表弟也知陛下脾气坏、主意大,如今又正恨着我,想来都未必肯与我相认。她要不要你,又岂是我能左右?”
影风弯下腰,面带疑忌的盯着他,“殿下,只要你不暗中使坏,陛下肯定是要我的。”
末了,他又劝自己放心下来,“你是她亲兄长,先前只是不知身世,如今应该是不会再使坏了吧?”
沈晏清甩着流云一样的衣袖,优雅端起那白如凝脂的茶杯,垂眸浅啜着茶水,淡淡催促道,“表弟快去吧,莫要误了正事儿。”
影风狐疑盯了他一眼,觉得他大约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就直接扭头走了。
沈晏清余光瞟着影风走了,就放下茶杯,轻慢起身,踱到院中,抬头望了望树上。
寅卯就落下树来,
“公子有吩咐?”
沈晏清道,“去帮我捉个人,绑好了送给裴知聿,落名就写,桃花公子。”
而后又如此这般吩咐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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