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过,
扶摇就打发了内殿所有宫人,称没了掌印心里难过,要自己待着。
宫人不疑有他,也都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女帝面前晃悠。
她心情不好,是要砍人的。
况且,今日掌印不在,也无人能拦住她发疯,就连裴太医都见风转舵的一早溜出宫外了。
桃桃、青青、莲莲都在外殿睡的东倒西歪。
先前,女帝说心情不好要和她们玩游戏,输的喝水。
一壶水,摆在眼前,谁也不敢赢女帝。
只好三人输给女帝,分着把水喝了。
但是,今日眼皮不知为何?特别沉重,简直顶不住,不知不觉竟然就睡了过去。
紫宸殿里只燃着一支小蜡烛,
扶摇悉悉索索的收拾着东西。
可恶的裴知聿,一向嫌她东西带的多,每每收拾跑路,都会强迫她扔掉一半。
她拿着个双肩背包,这个是桃桃亲手给做的,用的粗布,还算精致结实,背带里也都塞了棉花,背着不累。
她将自己喜爱的那几件,精工巧手的御制罗裙细细卷好塞入。
又拿丝帕裹好自己心爱的那几件首饰装好,件件都是巧夺天工。
她想了想,又取下脖子上的钥匙,拿出了沈晏清写给她的“保命书”。
为保证这“保命书”安稳不会撕裂,干脆就卷进了沈晏清先前写给她的一卷子酸话诗文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揉坏了就不好了。
她琢磨了一下,又在外面紧紧裹了一件准备扔掉的桃红色肚兜,大小刚好,这下万无一失了。
再小心翼翼塞进双肩包内的一个口袋里。
做完这些,她急急忙忙又开始盘头发。
穿来以后,就没自己梳过头,手部功能几乎退化,而且这头发又长又密,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毛毛躁躁的盘在头顶上。
然后再换上太监的衣服,和官帽。
对着镜子照了照,身姿太傲人,腰又太纤细。
扶摇屏住嘴,摇了摇头,转而又去四处扒拉。
先前这屋里都是桃桃整理,她扒拉了好半天,真扒拉出大半条白绫,这是昨天裴知聿去尚衣监里要来的。
据说,那边宫人都吓得够呛,以为是谁不知死活又得罪了他。
扶摇脱下衣裳,对着自己的丰盈之处,缠啊缠啊。
白绫不够长,只缠了两圈,而且两头系不住,只好各自缠在腋窝下。
但是效果还是有的,看着是平坦了许多。
她穿上了略略宽松的太监衣服,弓着背,不细看倒也不明显。
她又在大了几号的太监皂靴里塞了两个增高鞋垫,如此,身量看着也有了变化。
她忙完这些,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裴知聿于此同时,等在一处豁口宫墙外的暗影处。
漆黑的夜色,掩住了他的黑色斗篷,只有身下,被那惨白月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趁神机营和锦衣卫对峙之时,把马车赶出宫,藏在了离西城门不远的闹市。
只要接到扶摇,明日一早,一开城门就跑。
等他们发现女帝不见了,起码也得晚上了。
那时候,他就驾着改良过的“布加迪威马”,飞奔的溜远了。
谢安和高敞,还有一堆锦衣卫都正在天牢里喝茶。
这下,还有谁能逮住他俩?
裴知聿想想就很完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罩着斗篷,得意的笑出了森森白牙。
丑时。
约定的时间到了。
裴知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掐了自己一下,打起了精神。
扶摇喝多了茶水,失眠,不困。
丑时一到,就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
门外的宫女都睡的鼾声四起。
她轻车熟路的跑到院子里,九曲回廊的红色宫灯寂静的亮着。
空无一人……
一侧高高的竹林,被惨白的月光投下了万千道黑影。
风一吹起,黑影可怖的张牙舞爪。
扶摇缩紧了脖子,她考虑要转身回去睡觉。
横竖裴知聿等不到她,自己也会回来的。
她顿步了半晌。
从挖眼想到了断指,从砍手想到了砍脚。
然后,硬着头皮,朝宫外走。
万籁俱寂,树影婆娑。
她勾着头,什么也不敢想,只快速的移动。
她熟练的记着路线,记着这皇宫里那一处隐蔽的狗洞。
她越走越快,树叶喑哑的沙沙声,让她感觉似有鬼魅总在半步之后,追赶着她。
她心跳的砰砰砰,一下也不敢回头。
一口气跑到宫墙下,那漆黑的灌木丛里,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狗洞。
穿过这个狗洞,再溜着墙走几百米,就能到她和裴知聿约好的地方。
那处离宫门稍远,巡视的少,宫墙也破损了一截,好认。
以裴知聿的稀烂轻功,翻进来把她带出去,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可她现在站在灌木丛这里,有一会儿了。
这灌木丛看着好黑,而且像是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