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神牌,年轻道人愣了愣,有点摸不清楚老者到底想要干嘛。 将别的土地公的神牌,拿到土地庙来。 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老者诚恳地说:“我们村前段时间整村都拆迁了,建起了高楼大厦,这土地庙也拆没了。留下一神牌,是祖宗传下来的。传统可不能丢了。 云鹤观是春城最大的道观,我希望能将这块神牌放在贵观中保存。也算是为给父母乡亲一个交代。” 听完老者的话,年轻道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拆迁户啊。 最近几年倒是挺多类似的拆迁户,将祖宗祠堂里的灵牌拿到寺庙和道观暂时供奉,等自己的宗祠修好后,再移回去。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土地神的神牌来的。 土地神的神牌,一旦离开了自己所封的土地后,就没了灵力。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一块牌子。 没了灵力,不能显灵,还供奉来干嘛? 眼前的老者,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这个……”年轻道人脸上故意流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们道观,从来没有过先例。” 老者恭敬地推了一张银行卡过去:“这里有两百万。” 年轻道人脸上露出贪婪神色,终于点了头:“那我就帮你老人家这个忙。” 说完就抱着神牌,进了内间。老者一看年轻道人离开,视线中顿时透出妖异的光,那对眸子,竟然变得焦黄,不像人类。 年轻道人找了个供奉房的角落,把神牌给放了上去。 浑然没发现,当他放入神牌的那一刻,笼罩在云鹤观的正道之光,竟然变得漆黑无比,妖气纵横。 拜谢过年轻道人后,老者才离开。 走下云鹤观的台阶时,他突然瞳孔一缩。 靠着云鹤观出口的牌楼,斜靠着一位青年。 这青年,正是刘厚。 他转过头,和老者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老者脚步不停,正想要从刘厚身旁经过。 刘厚冷笑了一声:“这么就走了,不准备留下点什么吗?” “年轻人,光天化日打劫可是犯法的。” 老者显得很警惕。 “打劫人类犯法,但是打劫妖邪,这一条可从来没有写在唐国的刑罚中。” 刘厚淡淡道。 老者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了表情,依然装着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厚又道:“叫沈怡回来的那条短信,是你发的对吧?就算你换了张脸,我还是认得你。” 老者浑身一抖。 刘厚继续说道:“我查了雷打公的生平故事,查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雷打公生前还有一只忠犬,和他一起战死,也和他一起被村民追封化神仙。 那只忠犬,便是神牌上雷打公的坐骑。雷打公化妖后,那忠犬也化为了妖物,食人饮血,做尽恶事。 但是雷打公被封印后,那只忠犬却不见了。” 刘厚说到这里,顿了顿:“于是我起了个卦,倒是卦出了些东西。那忠犬一直都潜伏在雷打庙周围,寻找时机想要救出主人。 但是千年来,这个时机一直没到。直到五十八年前,唐国遭遇大变,传统被摒弃,文明翻天覆地。 忠犬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它会变化,吃了个人,化成人的模样,潜入了沈宅。 它有了个名字,做了沈宅的管家。 这一做管家,就是许多年。为了救出主人,它费尽心机。在沈宅的风水上动了手脚,布下了天枯局。 并将天枯局牵到了沈家所有血脉的身上。只要特殊的某个时间,沈家所有人全部横死,让雷打公吸了沈家血脉,就能解开历代雷打庙方丈的肉身佛封印。 忠犬几乎要成功了。 但是他没想到,时代变化的有那么快。人类不光会道术,还能将道术和坚船利炮结合起来,引来比天火还可怕的镇魔炮轰击。 再加上沈怡被我救了,雷打公没有吸尽沈家的血脉,导致天缺,不能彻底解开封印。 而镇魔炮实在可怕,雷打公的神牌险些被毁。 所以忠犬又施了一记偷梁换柱,将自己的神牌换入被摧毁的肉身佛中,暗度陈仓,被骁魔司给封了。而真正的雷打公,却脱困而出,进了忠犬的肉身,彻底逃出了封印。” 刘厚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老者:“我说得没错吧,周管家。不,我应该叫你一声,雷,打,公!” 老者听完,终于不再装傻,仰头哈哈大笑:“区区凡人,竟然能将本神千年的布局看穿。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区区一个四等赤火的小道士而已。” 刘厚冷笑:“而你,身为被人类供奉的神,本应该造福一方。但却化妖祸害人间……” “是神又如何!” 化为老者的雷打公愤而怒道:“当神又如何,当这一地之土地,没了供奉,被受保护的人遗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消散于世间。这种绝望,区区人类,你可知道!” 雷打公被镇上居民封为土地爷后,刚开始兢兢业业,有求必应。 雷打庙也曾经烟火鼎盛。 但是世人愚昧,一旦求愿不灵,就会唾骂,愤怒,甚至断了庙里香火。 雷打公只是个小神,怎么可能真的有求必应。 百年之后,香火散去。偌大的土地庙成了残檐断壁,只剩下一尊年久失修的泥雕像,破了半个脑袋,掉了手臂和右脚。 土地庙摇摇欲坠,蒿草长得没过了屋檐。 神也是会死亡的。 俗话说人定胜天,这句话没错。神本就是人封的,等人不再供奉神,等人不再记得它,神也就没了神位,消弭于世间。 神,就会死。 雷打公不甘心! 好不容易得了神位,凭什么,凭什么它要死? 哪怕是神,也想苟活。 它恨,恨这片土地上的人入骨。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黑衣的道人走进了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