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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公子,去找她吧。”
墨汀风牵着桑濮回到无晴居,看他一步三顾失魂落魄的样子,桑濮忍不住开口点破。
“你……看得到她?”墨汀风有些惊讶。
桑濮摇摇头,“许久前便同公子说过,我们这样的人最会察言观色。我虽眼未见,心却是看得清楚,墨公子很在意她。”
墨汀风将桑濮拉到桌前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专注地看着眼前人。
“我确实在意她。”
“但那是因为……她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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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濮淡然看着墨汀风没有接话,对于这么匪夷所思的说法她甚至没有半丝讶然,只是手中轻轻摸着他递给她的那杯茶。
将手中的茶杯再度放回他面前,“公子觉得这茶还是刚才你给我的那杯吗?我尚且不能认定昨日之我是我,明日之我是我,公子又是如何认定她就是我?”
“因为此生我只对你动过心。”
桑濮笑了,“我听过许多逢场作戏的情话,这句算得上是老相识。”
“桑濮,我对你,明月直入,无心可猜。”他只当她不信,恨不得赌咒发誓。
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信你。”
“所以,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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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汀风错愕不解的神情里,桑濮起身去开了门,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从内而外打开无晴居的门。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墨公子此刻胸腔里跳动的分明是一颗未来之心,你既心不在此时的我,又为何要强留于此?”
她将墨汀风引到无晴居门口,他不想走,墨汀风知道这次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相见,可却又鬼使神差地跟着她。
隔着门,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墨汀风想跨进去,可他知道他不能,他也知道她不允。两人就那样对望着,明明只隔着一个门槛,却像隔了千尘万世。
“你说她是未来的我?”桑濮终于开口,他郑重地点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
“宋微尘。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她……像我吗?”
“像你,又半分不像你。”
桑濮低下头,良久抬起,脸上带着一个明媚的笑,像是在期冀着什么,他从未见过那样的桑濮。
“那便请墨公子带着你的真心,去未来寻我。”
桑濮说着轻轻关上了门,门外是一片黑色虚无,这虚无瞬间将那无晴居的门一并隐去。
墨汀风站在黑色虚空之中,不知来处,亦不知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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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隐村柳家同样也是一片漆黑,因为炭火熄灭,屋内瞬间冷如冰窖。
不过丁鹤染叶无咎他们都是顶级修士并不觉得冷,何况正在结阵守护墨汀风和宋微尘的身体精魄以防止他们有意外,他们也无法再去生炭。
“微哥进入幻境已经快十个时辰,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没有找到大人?”
丁鹤染结阵手印未停,有些焦虑地看着叶无咎。后者半阖着眼颇有些不想搭理他,“你安生一会儿,喋喋不休也不能让大人和微哥回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此处,万夫莫开。”
他们忽略了宋微尘是凡人,炭火一熄,无异于将她置于冰窖。但因房间黑暗,众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此刻不止嘴唇,就连周身皮肤也已开始泛起青白之色,若再不醒来,恐怕即便神回也无“容器”可归,身体早已冻透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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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宋微尘此时无法神回,她仍旧被困在幻境中,只是并非在那繁花别院。
当看到穿着铠甲的“墨汀风”从布帘后缓缓出现时,宋微尘想死的心都有。布庄那晚的恐惧感和屈辱感齐齐涌上心头,应该说比那夜更绝望,她深知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她,那个冰坨子忙着泡妞更不会,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无处可躲,大门又打不开,她只能往那间有莹豆火光的屋子里逃,但因为冷极而身体发僵,她实在走不快,好在那个穿着铠甲的“墨汀风”似乎也走得并不快。
勉强赶在“墨汀风”之前逃进了屋,她惊喜的发现屋门有闩!哆哆嗦嗦将门拴死,宋微尘仓惶四顾,看见这屋里有许多“怪力乱神”用品,外面那东西怎么看都是邪祟,理应怕这些。
她见架子上有一罐红色粉末写着朱砂二字,眼睛一亮,将其尽数倒在了门口,转眼又看见一柄桃木剑和一沓符箓,也不知上面是什么内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那油灯忽然闪了一闪像是要熄,与此同时,门被撞得咣当一声,那东西分明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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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尘汗毛倒竖,呼吸之间皆是白色哈气,她拖着冻僵的身体吃力地向油灯的方向挪过去,眼看灯油已经见底,火苗闪烁不已。
“开……门。”
门外竟然传来墨汀风的声音,只是声音听上去非常僵硬。她脚步一滞,难道他来了?隔着门听不真切,正怀疑是不是自己臆想,门又一次被暴力撞响,接着又传来一声。
“我回……来了。”
不,这绝不可能是墨汀风,必定还是那个怪物!他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