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瑭有些狼狈地扯上校服拉链侧首一看,印入眼底的首先是一双白色板鞋,看不出牌子,但很干净,衬得那节纤细的脚踝更加白皙,如果不是因为这双鞋子42码以上,他都要怀疑是女生的脚踝,漂亮劲瘦。
他艰难抬头看了一眼,勉强扯出一抹离风流倜傥相去十万八千里的笑容。
“嗨,同桌。”
楼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强装笑脸的人,对方张扬的眼神像是经过洗涤一般,刚刚听到笑声时的那种沉重压抑已经消失在眼底,只是此刻多了平常少见的冷淡,犹如初见当天教室外边走廊上的针锋相对,仿佛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迟到那个是你?”
顾瑭正经反驳:“我没迟到。”
“打架了?”
顾瑭严肃纠正:“那叫切磋。”
“是刘栋?”
顾瑭:“……”
“多少人?”
楼巍每问一句,顾瑭嘴角的笑容便凝固一分,连挑起的眉毛都渐渐下垂。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吧!”
顾瑭算是间接承认了,对同桌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有点丢人,毕竟对方一打十听说还不见血,而他一打六还挂彩了,要不是那个女的突然被扔出,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哪里受伤?”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受伤了,只是因为来不及吃早餐胃疼!”
楼巍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看不出相信与否,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顾瑭略感意外,让这位伸个手都要使出浑身解数,现在这么主动?
他也没有哔哔,将手搭了上去。
随着顾瑭抬手,楼巍赫然暼到对方校服侧边的暗色痕迹,这种痕迹每夜每夜都会出现,像一张没有缺口的网束缚着他,没有一丝出路,只能窒息直到沉沦。
楼巍当即眼神一变,连带着呼吸都透着阻塞,像一只缺水已久的鱼。
他无意识用力一把握紧顾瑭的手,指尖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肤。
“嘶!你动作这么粗鲁你未来女朋友知道吗!”顾瑭嘶吼了一声急着甩手,他就说校霸怎么突然这么好心,特么原来是别有目的!
楼巍怔了怔,像是才恍然惊觉什么忽然松手,还未站稳的顾瑭重新跌坐回台阶,一脸懵逼。
他一手按着左腹,一边抖着声音指控:“你、你是不是觊觎朕的江山和后宫,趁、趁着朕病要朕的命!”
楼巍紧绷着面孔,眼神有些闪躲,他自知有愧,见对方脸色明显有些苍白,走下几步弯腰。
“干什么?”
“上来。”
顾瑭呆滞了一秒,连疼痛都跟着暂停了一秒:“你……该不会……”
“我性向女。”楼巍重复。
“知道知道,还是那种霸气侧漏的。”顾瑭嘶着气,“我只是在想这次你该不会想将我摔下来吧,我现在犹如经过长途运输极致缺水的鲜花,很柔弱的,经不起再次毒打。”
楼巍太阳穴一突,直身要走:“那你等死。”
“别别别!”顾瑭熬不住,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腕骨跟脚踝一样纤细,这么脆弱怎么一挑十的,“不过我跟你先说好,就算你背我,大餐也少不了。”
一毛不拔什么样的,估计就这样。
“行了。”楼巍不耐烦。
顾瑭只能往同桌背上一扑,却是牵扯到伤处,痛得龇牙咧嘴但没有出声,生怕同桌又有什么过激反应给摔下去,他是真的承受不住校霸的一击。
背脊跟竹子一样清瘦,没想到挺有韧劲。
他双手自然垂挂在楼巍胸前晃荡,以防同桌临时发难摔人,他还能同归于尽。
“你怎么出来了,提前交卷的时间也没到啊。”
楼巍不想回答。
“你是不是看到虽然遭遇坎坷但依然勇往直前的我,被这样的我深深吸引了?”
楼巍懒得回答,连疼痛都堵不上这人的嘴,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堵上。
“你回旋踢不是很厉害吗?”楼巍呛了一句。
“那也不能往女孩身上……”顾瑭顺嘴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用得着诈?”楼巍根本就没信过,见血的打架,一般挨上一拳算是轻的,不可能没受伤。
“嘁。”反正被对方识穿了,顾瑭也破罐子破摔了,“当时谁知道那伙人能将女孩往危险上推,你遇上会怎么……”
顾瑭忽的想到那个女孩是从背后袭来的,再联系到自己袭击这人后背的结果,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把人家女孩也给摔了!”
楼巍身体明显一僵,半晌才憋出一句:“当时天黑人多,没看清。”
从冷硬的解释里顾瑭琢磨出几分不自然,这位仁兄过肩摔的时候可真没管后边的是男生女生,靠近的人一律给摔了,快狠准,一视同仁。
“楼哥,你也就打架像个校霸,摔就摔了吧,都是帮凶,套路太深了。”
一阵微风拂过,校园路边有着年岁的桂花树沙沙作响,枝头半金不黄的桂花飘然落下,停歇在楼巍的头顶。
顾瑭抽动鼻尖,寻着香味,望着黑亮清顺发丝中间的一抹色彩,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