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监将木盒子搬到舞台中央没多久,皇后下令请各家各户男丁,按照登记次序依次上台,然后从木盒子里面抽取春花帖。
被抽中了春花帖的编号对应人家的未出阁的姑娘,如果抽签之人与被抽中之人相互有好感、亦或双方家里有意向进行下一步沟通、商谈的,男方便当场赠送一枚信物给女方——这样的行为不仅是表达对对方的好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当中表达结亲意向了。
每家的春花帖仅有一张,如果这户人家有多个女儿,男子可当场选择其中一个自己有好感的进行询问。
而如果双方都没有结亲或者进行下一步意向的,就由皇后做主象征性地赏赐一些物品,各自便毫无瓜葛了。
如果抽中的是自家姐妹的呢?那就重新抽取一张,原抽出来的花笺再度放回到木盒子里面。
总体来说,今天来参加宴会的,总不会“空手而归”。
“原来春花帖是这样用的……”穆连紫嘟囔着,心底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颇为荒诞。
“什么高门女子、尊贵千金,这个环节的本质不是将各个未出阁的姑娘当作待价而沽的物品一般?”穆连紫满脸的不敢苟同。
更令她就觉得荒谬的是,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对这个环节有意见。
甚至不管是抽签的男子还是未出阁等待着“被估价”的姑娘们,各个脸上闪着的是激动、兴奋以及满满的期待。
就好似自己一生的幸福以及未来的美满生活就在今天晚上这手一伸一收、这嘴一张一合之间。
“这些世家弟子、大家闺秀的婚丧嫁娶总是不由人的。紫儿或许觉得抽签配对这样的举动过于小儿科游戏了,但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没有话语权的人来说,今夜这一点小小的自主权已经让他们如痴如醉了。”盘获淡淡道。
“也是呢……”穆连紫嘴巴蠕动了两下,有些敷衍地应了应。
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乎顿悟了什么,眼里闪过一道光。
她用肩膀推了推盘获,说道:“话说回来,殿下年逾弱冠了都还没立妃,也不曾纳妾。想来殿下你是有很大的自主权的呢,既然如此,当初松口让我进太子府,其实还是别有用意吧!”
“确实……别有用意。”盘获非常干脆地回答道,顺势端起杯盏轻啄一口,微垂的眼眸挡住了眼底神色。
听到盘获这么一说,穆连紫心中一震——啊啊,果然是这样。
这下,穆连紫更觉得心底通透得跟明镜似的。
结合之前种种、今日种种以及刚刚要她配合他去做的,穆连紫一下子又将所有的串联了起来,心底原来揣测的便都得到了印证,而原来懵懂不知的现在也愈来愈明朗了。
她当初自以为的“趁机”入太子府也让盘获“顺势而为”,将她变成了博弈的其中一枚棋子——或与皇上皇后的博弈,或着是与朝堂各方的博弈。
想来,无论皇上那边找的人是谁,哪怕是他今日不假颜色的郑雁岚,恐怕都同样表现得欣然接受吧?
也因此,无论是“紫夫人”还是“岚夫人”,只要是个女的,他都会让众人知道他是如何宠爱“这个”侍妾的。
——思绪层层翻滚到了这个,穆连紫陡然觉着自己的心情有些不爽快了。
她原来利用别人进了太子府,到反被利用——这一点她并未觉得有些什么不舒服,毕竟互不伤害的前提之下各取所需而已。
令她冒出不舒服的感觉的,不过是觉得自己竟然不是特别的。原来,只要是个女的也可以。
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又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起起伏伏,穆连紫眼波中带着不满意,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同时,自己拿起酒杯,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一瞬间,一股辣辣的感觉带着葡萄的清香盈满唇齿,接着滑过喉咙,最后顺着肠胃落下。
盘获正纳闷原本兴致盎然地看着台上的穆连紫,突然就不高兴了,甚至还瞟了他一眼。
他打算制止她拿起酒杯的,但反应过来、手才抬起时,穆连紫已经将酒喝完了。
见酒杯空了,盘获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是轻轻叹息一声。
“紫儿何故不开心?”盘获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
穆连紫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就刚刚突然想到,阿紫那张花笺被殿下拿走后竟然错失今夜这么好的事儿,心中觉得遗憾呢……这么多青年才俊,错过这个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店呢!”
“紫儿这是想一女嫁二夫?”盘获声音陡然一紧——不过一言一语间,换他不开心了。
穆连紫听到他这么说,猛的转头看他。
也不知道是因为转头的动作太快了还是因为酒劲儿上来了,穆连紫有一瞬间觉得头有些晕眩。
她扶住自己的额头——她分不清楚是自己此刻额头微微的胀痛是因为盘获的话还是因为杯中的酒。
“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哪怕不说那不可言说的原因,但就说这个’嫁‘与’夫‘,我们不曾拜堂成亲,阿紫之名也不在您皇家谱牒之上,何来’一女嫁二夫‘之说?再说了,之于’侍妾‘这个身份来说,您是主子,从来不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