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菀愣住了,她没想到穆连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说的而有变化——不,正确的说是没有露出遗憾啊、伤心啊之类的表情,反倒是有些开心?
见不得对方不受她言语影响,林菀菀又再次出声。
“这个园子里没有人欢迎你来,若要细究,各家家眷可正讨厌着你呢!”林菀菀双手抱胸,继续抬着高傲的头颅说道。
“讨厌我?是何故?”林菀菀这话正中她下怀。看样子,她今天能从林菀菀这里获得答案。
林菀菀瞟着她,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请不吝赐教。”穆连紫带着一脸的求知欲看着林菀菀——她眼中的希冀与渴求极大的满足了林菀菀的虚荣心。
是以,她也就很干脆地将她听说的、那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穆连紫听。不管她转述事件过程是否有添油加醋、是否有夸大其词党的部分,但至少穆连紫已经对那天的事情心里有了个数。
总之,她在不经意间,又被太子利用了一回。
她就觉着奇怪,那天怎么会突然叫她一起去上朝,去了嘛又没有真的让她一起进入到朝堂之上,反倒是在宫门之外滞留好一阵子,磨磨蹭蹭。
她原以为也只是像今日这般,为了将自己当作一个挡箭牌——原以为只是为了阻绝各家女子妄图要入太子府的念头而已,毕竟府中已有正盛宠的侍妾,哪怕进去是做正妃的,怕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看样子,自己不仅是挡箭牌啊,太子还想将她变成众矢之的的“箭靶子”。
原来如此,似乎有些事情更说得通了……
穆连紫心底地轻笑不知觉竟溢出唇齿,并被林菀菀听到了。
“你这笑是在嘲笑群臣吗?你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林菀菀生气地说。也就这时候,她终于正眼看穆连紫了——虽然是双目圆瞪。
“妾身……何错之有?不过是受了太子恩宠而已。”穆连紫轻轻地说,故作娇羞状。
林菀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只知道自己胸腔积满了怒火,想要喷射出来,但又找不到合适又有力的言语去反击她。
“你!你受了太子恩宠又如何。你在太子府中不过是个侍妾,恩宠再盛,也有衰败的一天。女子最需要的是娘家。据悉,你的娘家,柳丞相在朝堂之上可是竭力与你割席、拜托关系呢!”林菀菀转念一想,马上想到了一个可以打击到穆连紫的点。
对于一个父母双亡,靠着义父才攀附上太子府的人来说,她应该是很看重自己的“娘家”的。见她对于各家女眷为何讨厌她之事一无所知,那必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靠山在那一日,往其它地方倒了。
虽然林菀菀说的都是尖酸刻薄之语,可穆连紫呢,却觉着她可是比其他虚与委蛇的人来得直接多了,更像是在污浊间猛然闪过的一抹清流。
正因此,穆连紫也不恼,不怒,甚至有些开心。
她语气轻松地回应她:“想必林姑娘也是熟读《女书》啊《女戒》啊之类的,不是更知道,古人言,在家从夫,出嫁从夫之说?妾身既然已经入了太子府,那就是太子府里的人了,与柳府已然不相干了。更何况,妾身的义父身为朝中清流之首,定然是不屑因为妾身而被人嚼舌根,说攀龙附会。”
林菀菀更气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淡定?她怎么丝毫不受她言语的影响?
“是,清流之首。柳大人怕是觉得丢脸得很吧。他哪里想到自己不过照顾旧友的女儿,而这个女儿呢,却害得自己和群臣无缘无故被扣俸禄。”林菀菀也只能说些没有太多杀伤力的话了。
“也因为你,各家后宅的月银被扣减,她们见到你都恨不得扒你的皮。”林菀菀咬牙切齿地说道。
穆连紫嘴角地弧度拉大,眼睛也跟着弯成了一道月牙:“那又如何,她们不也只敢跺脚走开?而你……”
她停下来,故意卖关子。林菀菀确实好奇地追问:“而我什么?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对上穆连紫上下打量着她的神态,林菀菀像只炸毛的猫,戒备地环视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视线又回到了她身上。
“妾身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你的直言壮语。如果不是在深闺,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千金小姐的坏毛病,如果不是那么骄纵,但就你这份直接,想必行走江湖的话,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吧!”穆连紫说得情真意切。
说完,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小鹿,看着她。
听到穆连紫这样说,林菀菀第一感觉是对方在夸奖她,但一细想,又觉得她是在骂她——而究竟是骂她什么了,又是哪里不对,她也找不到头绪。
然后,两人间就保持了这般奇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