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着靠太子还不如靠自己,如若不做些什么,恐怕这个郑太师就这么在这御花园门口拉扯嚷嚷,直到天黑都不罢休吧?
穆连紫向前跨出一步,声音明亮而清脆,她言语间不带任何情绪,语调淡淡:“虽然不想对号入座,郑太师说的山野村妇是指妾身?”
郑太师欲张嘴呵斥穆连紫毫无礼数,但穆连紫完全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清冷地看着郑太师,假模假样地福了福身,柔声道:“郑太师,虽然阿紫自小在山野长大,也不知你的官阶为何,但看您这一身气度不凡、德高望重、富有学识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个粗鄙之人……”
穆连紫话没说完,郑太师因为她的言语脸色缓和不少,可随即听到她后面说的,脸上又爬满了怒气。
穆连紫继续说:“没想到,阿紫竟然能从一位文人口中听见粗鄙的言语……您一开口就给不相识之人扣上帽子,妾身自小在山野间长大,往来的要么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猎户,要么是连话都不会但多少懂点儿人性的山间野兽往来,都不曾这般污蔑人呢。郑太师今日这回是真真是让妾身大开眼界了!太师,您不应该啊……”
说着,她瞪大眼睛无辜地看向郑太师,一脸不可置信。
忽闪忽闪的眼睛似乎在说:一朝太师不仅比不上山野村民,甚至连连野兽都不如啊……
在场的众人虽说是为了看好戏,但听她这般“大逆不道”的“指桑骂槐”都忍不住为她捏一把冷汗。也都在想着,这一名侍妾何来的勇气?难道就只是仗着太子宠爱?
郑太师岂会没听出对方的话中含义?
他没料想到她会如此大胆无礼,心中又气又恼,又是带着鄙夷——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说是宰相义女,谁知道是不是柳清旸在哪儿随便找的——再说了,柳清旸这个心术不正之人,找来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郑太师看向穆连紫的眼神中又掺上了几分轻蔑。
郑太师虽然学富五车,但是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这般大声对他说话,也未有人这般指着他鼻子指桑骂槐,一时之间,他想不出什么措辞去反驳对方,最后他哆哆嗦嗦的就只怒斥了一句,又被穆连紫抢了话语权。
“你、你口出妄言!”郑太师涨红了脸怒道。
“妄言?嗯……是说的不够文雅有学问?那要不换个说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嗯,确实呢,郑太师今日这番言行在书本上可未曾见识过。”
穆连紫歪着脑袋,极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郑太师,多谢指点,妾身顿时醍醐灌顶啊!”穆连紫拱着手,恭敬地向郑太师行了个作揖礼。
她突然的恭敬反倒让郑太师一时摸不着头脑。
“感谢郑太师,妾身今日真的感受到太师您不亏为帝师,教授学问的方式竟然是以身作则,以行育人。为了坚持己见,不惧罔顾太子殿下让您‘慎言’之语,反倒还继续当着太子的面和自家孙女商量着给妾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太师,您这是以下犯上了吗?这还算有体统、有纲常?”
“……您说妾身妄言……您倒是说说,妾身具体哪一句是虚构之语,哪一句是妄言?”
见对方已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穆连紫也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集中在刚刚发生的“突发事件”之上。
她言语变得情真意切,表情依然带着无辜,这时候又带上了些许委屈。
“郑太师,却如您之前所说,我自小在山野间长大,感念义父善良之举,也承蒙皇上关照,现下更是感恩于太子殿下怜爱,今日才能参加这次宴会,也才能有机会与您这般有学识之人说上几句。”
你这说的不只是几句了吧?
众人心中无不这样想着。
穆连紫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戏已经开场,怎能不继续唱下去?
猛然间,穆连紫的眼眸里染上一层雾气,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本来想着开开心心参加宴会,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穆连紫抽泣了声,继续说:“今日,妾身才知道,。原来,要将人留下,有嘴也不出声唤住,反而是直接上手拉住别人袖子的。难道,这是现在云都流行的礼仪规范?还是说这只是京城名门大家闺秀才学习的礼数?”
穆连紫接着抽泣停顿了一下,待郑太师张开嘴才说了个“你”字之时,立马又开口,不给对方有说话的机会。
“话又说回来,妾身与郑小姐素不相识,郑小姐突然拉住妾身是想要作甚?”穆连紫的目光从郑太师脸上转移到了郑雁岚的脸上——很明显,她与之对话的人从郑太师变成了郑雁岚。
穆连紫刚刚就想直接与之对上了。她见这位郑家的小姐一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在一旁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就好似她穆连紫对她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那神情,那姿态,让穆连紫看得心里极为不舒服——就像是被当中逼着吃了一口的苍蝇不给开口也不给咽下去——可她偏不,她就要把这苍蝇扔回给对方。
善良,不代表好欺负。
“抱、抱歉,我、我一事情急。”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半晌才怯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