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吧!”盘获笑笑,一拍即定。
“属下稍晚即安排。”顾荏接下这个任务,心中也有了盘算——阿芷的坟冢的位置是顾家墓园较为偏远的一处,平日里顾家墓园只有一对老夫妇在守着,他只需要派人去短暂的支开他们即可——不支开他们的话,恐怕不过今晚,父亲、母亲就要把他的皮扒了就地下葬。
顾荏为何又答应挖坟开棺呢?验证棺中之人是不是阿芷是最最其次的,最最主要的是他见太子如此执着,也便想着趁机顺水推舟地消除十多年了太子的执念——查得越真切,太子便能越快放下吧。
“喂,老三,你疯了?!”顾苒吃惊地看向顾荏——他怎么听太子说了那一番话后就同意了?
“不,我不同意挖!”顾苒硬气地说,阿芷生前最后一刻那么惨,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还要被挖出来,他不同意。
“有问题,孤向国公爷解释。”盘获淡淡地说。
哼,解释,有问题就解释就行了?再说,问题出现了,身为臣子怎么会去解决太子,当然是拿儿子开涮啊——顾苒心中忿忿不平,但他面上只能一脸不情不愿,保持沉默——沉默也算是默认了,毕竟太子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征不征询顾家人的同意并不是那么重要。
哪怕他说要推平阿芷的坟冢,身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苒之,挖坟,你就不用去了。”盘获突然说。
顾苒听到立马反对,说:“殿下,属下不怕父亲责罚,请务必让属下一道前往!”他现在不怕父亲,怕的是太子开棺重新验尸后发现不如自己的猜想、一时情绪激动毁了阿芷的尸骨……他们三人之中目前就他最清醒了,他要去盯着。
看见顾苒一脸坚定与防备的表情,盘获摇摇头,失笑道:“孤倒是不知道苒之信任了呢。”
“属下不敢!”顾苒抱拳,郑重道。
盘获摆摆手,说:“不与你说笑了,荏之与孤去墓园,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别人,孤不信。”
见顾苒依然不为所动——唉,顾苒这个人,有时候就太自我坚持了——这份执着也是有好有坏。盘获心里这也想着,然后妥协了,将事情说得更为清楚一些。
“孤需要你去找到当年验尸的仵作。据悉,那名仵作在柳清旸外放时也一并不知所踪了,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并且,经过查阅,京兆府的档案册里并未见当初初阿芷的尸身验状……”
顾苒听到这里,也明白了盘获的用意,他乖乖的领命,然后又忍不住问道:“殿下,属下斗胆一问……请问您是何时开始产生怀疑的?”
他没有明说“怀疑”的是什么,盘获却也明白了,他目光放得幽远,道:“孤一直以来都怀疑着,只是近日一些的‘不同以往’让孤下定了决心要找到真相——无论真相如何,终究还是如同荏之所说,要学会放下。”
无论真相如何如都会放下,那还找真相干啥?——顾苒腹诽——他现在心里也是矛盾的,他也希望太子放下对阿芷的执念,但也不希望太子忘掉阿芷,毕竟他的命是阿芷的命换来的……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顶撞太子了,他干脆立马动身去找当年那名仵作了。
顾苒走之前满脸的责怪与哀怨明眼人都能看到,待他走后,顾荏开口,准备替自己这个弟弟解释一番。
“殿下,小时候除了大哥,就属苒之与阿芷的关系最好了,只要是涉及到阿芷的事情,他难免会稍稍激动些,他与阿芷一样,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清,这么多年了也长不出什么坏心眼……”
盘获抬起手止住了顾荏接下来的话,他说:“孤也不是与他第一日相识,这么多年来,苒之怨阿芷用自己生命的代价救孤,孤都知晓。也明白他如此尽心尽力效忠的不是孤,而是为阿芷的‘命’效劳。”
顾荏颇为讶异,没想到盘获都知道。
盘获站起来,背对着顾荏,看着眼前那幅顾芷兮放纸鸢的图。
他说:“孤幼时体弱,对一切无欲无求。自打认识阿芷后,孤想要的变得很多……健康的体魄、自由的行动、丰富的学识……所有的,都想要拥有。而阿芷逝去后,孤更是觉得自己背负着她这条‘命’,更应该去完成她未尽的梦想……”
“属下知晓。”顾荏都明白。阿芷自小就想着,路无乞丐,民有居所。
自从阿芷逝去后,太子就像换了个人——他开始比以往更加学习知识、勤练武艺;他的思想也变得更加成熟,也开始学会了心机,收起自己的锋芒;他开始思考大缙的未来和人民的福祉——他开始有了身为一国储君的自觉和责任感,也开始积极地参与政务。
正因为他的转变,让顾荏坚定了要作为他左臂右膀的信念。他坚信,这样转变的太子,将是大缙的未来,也是大缙的福气。他坚信,太子会是一位有伟大的明君。
他与顾苒都起誓言效忠盘获,然而他们最开始的出发点是不同的……
“荏之,无论阿芷是否活着,我们又是否能找到‘真的’阿芷,孤相信,她想做的,孤都会做到……”
“是。”顾荏应了一声。
盘获伸出手抚摸着画上的人儿正在放着的纸鸢,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