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重量很快撤下。
顾荏如旋风般冲上前,抱起盘获就进了寝室。
穆连紫咋舌,顾荏的动作干净利落、驾轻就熟,看样子这个太子没少晕倒。
今天一天里他晕几回了?
身子这么弱,唉……看在太子迄今对她还算不错的份儿上,她决定还是稍稍迁就他一点吧。对于一个命不久矣之人,怎能不多些善意?
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穆连紫跟了进去。
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的盘获,穆连紫主动上前。
看见盘获脸上泛着红晕,穆连紫判定他肯定是发烧了。
顾荏看着她又看了看盘获,在他开口前,穆连紫心领神会道:“顾卫率,你赶紧去叫薛府医吧,太子这里我先看着,保证不出岔子!”穆连紫一边说一边举起三根手指向天启示。
顾荏有些犹豫,上太子“晕倒”与她独处一室是计划之内的事,现在太子是真晕倒了……今日晚上去沐浴前太子就遣退了昇园所有人,现在这里可谓是整个太子府防卫最薄弱之处了。
若园子里没有外人,哪怕一时半刻留太子一人都不为惧,但现在……说实话,他是不相信穆连紫的。
两难下,顾荏看着穆连紫真诚地保证,一咬牙决定这次相信她。
“顾某速去速回。”说完闪身不见。
跑那么快,还“速去速回”,这点时间怕我做啥?杀太子?他这副身板自己就给折腾没了,何需别人多此一举动手……
看了眼床上的人,她“啧啧”摇头,然后识趣地赶紧去弄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接着,她为他拉上棉被,掩得实实的,突然想到自己的小布袋还在盘获胸怀。她手又伸过去,企图拉下被子“探胸取袋”。
手才触碰到被子,就被抓住了。她想挣脱,却有些苦难。
“生病之人手劲儿还这么大!”穆连紫嘟囔着,哀怨地看向盘获,正对上对方迷离无焦距的双眼。
以为他醒了,其实没有。
盘获眼睛又合上,陷入了昏迷,开始呓语。
“紫……”
穆连紫以为他在叫自己,凑近一听才发现不是。
“阿芷……跑……快跑……不要管孤……快呀……”盘获无意识地摆动着头,额头上的毛巾也滑落了下来,汗水不断渗出,眉头紧皱。抓着穆连紫的手更使劲了些。
“殿下,殿下。”穆连紫一边叫唤着,一边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轻晃他,试图叫醒他——却都是徒劳。
穆连紫想到既然唤不醒他,那就尽量让他不那么难受吧。
她拿起掉在他头边的毛巾,细心地擦掉他额头上、脖子上的汗水。
盘获安然了不少,但仍然断断续续地低语。穆连紫本无意窥探太子的秘密,但无奈耳朵比较灵,他的呓语悉数听了进去。
穆连紫一边帮他擦汗,一边碎碎念。
“太子殿下,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别人都用生命救你,你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是?”
“如果我是阿芷姑娘,知道自己拼命救的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恐怕棺材板都盖不住,连夜来找你。”
“何必要执着于过去呢,好好将当下活得精彩不是更好吗……”后面的话穆连紫没有继续说,眼下,看着太子,她生出了要放弃寻找自己的“过去”得想法……
劝别人活在当下,而且自己呢?原是为了更好“活在当下”才决定查找过往,如果过去令人更不快呢?
这是,顾荏和薛府医进来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站起身,一个趔趄又坐回原位——她的手,还被抓着。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顾荏与薛府医没有多言,她也就渐渐扫除那种窘迫。
穆连紫往床尾挪了挪,腾出空间让薛府医诊断。
薛府医把脉后说只是受凉发烧,发发汗,睡一觉便没事了。然后,他就提着自己的药箱打着哈欠走了。
看着盘获抓着穆连紫的手,顾荏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他严肃地说:“紫夫人,如果不想魂断于此,今夜殿下昏迷中说的一切,希望你能止于耳,禁于言。”
威胁我?顾家小姐救了太子那又不是什么秘密……
世间谁人不知?
当年,太子与顾家小姐顾芷兮外出逛游园时,正好遇到流民暴乱,两人与护卫、奴仆冲散,随即失去踪影三天三夜。后来,太子被发现昏倒在一幢烧毁的房屋之外,顾芷兮则倒在了门边,门框压着她,被火烧得分辨不出模样,就此命丧火海,死状凄惨。
经事后调查,绑走太子和顾芷兮的是另一波流民,他们原来不知道自己绑的是太子,后来士兵全城搜捕时他们才知道,慌乱逃跑中带导了烛台引发了大火……
心中虽然对顾荏的威胁有些忿忿不平,但想到死去的也是他的妹妹,自然不想让其他人作为谈资去“嚼舌根”,想通这一点,穆连紫也就顺从地应下。
然后,她讪讪地笑着,指着自己还被抓着的手问:“顾卫率,您看这要怎么解决?”
顾荏喟叹,他能怎么样?不可能硬生生掰开太子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