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地上,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要是自己说不晓得,那她肯定又要哭死了。于是,他眼珠一转。顺嘴扯道:“奶奶,姑姑是最聪明的了,失火了,她肯定带着板栗表哥他们躲起来了。”
杨氏忙道:“黄豆就是聪明。那你再猜猜,你姑姑会躲哪哩?黄豆,你好好想想,说得好,奶奶回头让你爹也帮你买匹小马。”
可怜的杨氏,竟然把小孙子的话当占卜用了。
黄豆只好瞧着那因坍塌而一览无余的张家院子,认真地想了起来。
他想着自己往常跟红椒藏猫猫的时候,往树上、茅房、黄瓜架子底下,还有屋子里的柜子里、床底下,都躲过,可是大火烧起来了,这些地方都不能躲了,那姑姑会往哪躲哩?
他忽然眼睛一亮,对杨氏道:“奶奶,姑姑肯定是躲在井里了。[ ~]井里有水,火也烧不到哩。”
他只顾想着井里有水,火烧不到,也不想想,那么多人,井里咋能装得下。
他没想到,青山却想到了,于是质问他,姑姑家那么多人,井里咋能躲得下哩?再说,这泥土石块都滚下来了,那不是把井埋上了?
黄豆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强辩道:“姑姑不会用缸盖把井盖起来?再插几根竹竿通气。”
不管对不对,他也算有急智的了,能想起这个来。这是因为以前游水的时候,他们躲在水底,嘴里含一根芦苇秆子,能在下面呆很长时候。
可是,他这么一说,正好葫芦过来听见了,眼前一亮,跳起来喊道:“姑姑说不定会在井底下挖个洞躲进去,肯定是这样。我去跟姑父说……”
说完飞奔走了。
这时,赵清也过来了,一边塞了片人参在杨氏嘴里,一边将葫芦和袁县令的话说给杨氏听,“郑婶子瞧,他们都在开始挖了哩。我也觉得菊花姐姐没事儿,婶子放一万个心,不要作践坏了自个身子,待会菊花姐姐出来了,瞧了心里难受。”
众人一看,原来是真的,因此个个精神大振,嘱咐赵清照顾杨氏,不让她再去挖土了,其余人再次投入劳作中。
而葫芦跟张槐说了自己和黄豆的猜想后,槐子和青木都觉得菊花怕是真会在后院挖洞。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又抽调了一部分人去后院,但前院和中院也不敢放弃,怕判断失误导致救人不及时。
当有人从后院挖出一个活着的雇工,并且受伤并不严重时,人群沸腾了,哭喊着,笑着,跳着,这可是第一个获救生还的人。
秦枫亲自上前为他诊治。一边听那个姓王的雇工说起昨晚的情形。
槐子和青木听说菊花等人果然在井下挖了坑洞避祸藏身,可是后来被埋住了时,立即心颤手抖,不能自持——菊花他们能坚持得住么?再次看到希望后的绝望真的不好受哩!
槐子和郑家的人都红了眼睛。招呼大家放弃前院和中院,全部集中到后院疯狂挖掘起来。
很快,除了菊花他们藏身的水井还没被挖开外,其余地方都被翻了个个,总共救出了九个人。
当时从山洞里出来十个人,只有一个人被泥石冲掉进井坑里让大石头压死了,其余的人均被泥石流冲击掩埋。或在泥石罅隙中,或因断木支撑,种种因由不一,却都因此躲过了烈火的烧灼,又因为外边人抢救及时,都逃得性命。
可伤残是免不了的,不是断手就是断腿,再不就是恰好挨着地表灼热的泥石。所以烧坏了身体。
秦枫带着云影、赵清帮他们包扎救治,忙乱非常。
这些被救的汉子和媳妇哭道,早晓得就死劝太太他们也上来就好了。他们觉得张家人肯定活不成了,因此心里内疚万分。
袁县令心情极为复杂:真的有人活着呢,他好险铸成大错。想起葫芦说过,若有人没被烧死,他却不准去救,那就是草菅人命,他不由得面色阴沉不定起来。
不说县令的心思,且说张槐,精神紧张到了极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只要一点触动就会断裂。他一边使劲地刨土,一边在心底恳求道:“菊花,你一定要撑住……”
有了获救人的指点,大家不再是漫无目标地挖掘,而是集中到了一处,就是原来张家菜园子的水井上方。因地方小。张槐、郑长河、青木以及两家亲戚挤在一处不要命地挖着,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李长明劝道:“槐子,让我来挖,你歇息一会。我歇了好一会了,现在正有劲儿,不是比你挖得快?也省得耽误事。”
赵三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抢过槐子手中的钉耙,把他挤到一边,骂道:“你疯了哩!这样有啥用?赶紧挖开是正经,管是谁挖的哩。长明,把青木换下来,他也没劲了。”
众人强逼着换下了一帮亲眷,果然挖得快多了。一个断腿的汉子坐在一旁指点他们,防止挖歪了。
待挖到井底,看着侧面那一块严严实实堵在洞口的大石头,槐子终于支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郑长河也瘫倒在地,嘴边流下一条哈喇子,口歪目斜,说不出话来;青木手中的锄头掉在地上,喃喃地叫道:“菊花……”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与此同时,从外边飞奔过来一个人,大喊道:“回来了。太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