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门口,却见小葱领着红椒、紫茄和秦淼过来找她,又碰上刚回家来的李敬文。
“小葱!咋有空出来了?”
梳着两个羊角的李敬文见了小葱很高兴,忙笑着跟她打招呼,又对着菊花叫“婶婶”。他已经十岁了。黑眉亮目,是个阳光的小少年,兼有李长明的沉稳和梅子的爽直。
小葱笑道:“师傅放我们半天假,我跟爹娘到外婆家来玩。敬文哥,那边吵啥哩?你可见我哥他们了?”
李敬文回头看了一眼柳林深处,摇头道:“不晓得。听声音像孙奶奶。你哥他们不是早回来了么?”
红椒鬼精的很,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忽然对小葱道:“姐姐。那人骂老郑家和老张家,是骂我们跟外婆家么?”
菊花皱眉一听,果然柳儿娘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啥当官了就欺负人啦。啥有钱了不起啦,她跟梅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腿就往那边去了。
李敬文这会儿也想起什么来,边走边对小葱说,恐怕是板栗他们跟孙家的娃儿吵架了。
菊花和梅子走到小清河边,昔日她洗衣服的地方,只见桃柳林里,柳儿娘正对着一帮娃儿跳脚骂着。她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还梳着光溜溜的发髻。只是脸上皮肉松弛,鬓角发灰,已经尽显老态。
在她对面,站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娃儿,虽然不是锦衣华服,却都穿着半新不旧的棉布绸布衣裳,不像菊花小时候那般浑身补丁摞补丁。小些的娃儿留着杩子盖头。或者顶门上扎一冲天小辫,稍大一点就梳两个小羊角,余发直垂,全都晒得黧黑,却皮实的很,其中就有葫芦和板栗他们。
菊花刚想问葫芦咋回事,杨氏也闻声从院子里赶出来,见这婆娘堵住自己孙子和外孙子骂。气得就要上前理论。
菊花忙拉住她,沉声问板栗道:“板栗,咋回事?”
板栗还没开口,柳儿娘跳起来又是一大篇话,大意是张家和郑家的娃儿仗着人多,欺负她孙子。
她一边喷口水。一边从身后拉出两个结实的小娃儿,一个跟葫芦差不多大,另一个跟青山差不多大,长得跟孙铁柱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孙家后代。两人身上都滚了一身灰尘,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葫芦站在她面前,等她说完,皱着小眉头道:“谁欺负他们了?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柳儿娘眼一瞪,牵着小孙子的衣襟直抖,一叠声地问道:“闹着玩?有这样闹着玩的?几个人压在板儿和七斤身上,瞧这身上糊的泥巴。就这样欺负人,欺负了人还不承认?”
黄豆虽然人小,却最是个精明的,又不肯吃亏,他把青山往前一推,大声道:“是板儿先把青山小叔推倒的。瞧我小叔身上也有灰。”
杨氏听了大怒,一捋袖子就要上前跟柳儿娘吵。
葫芦一侧身挡住奶奶,小脸绷得紧紧的,对她道:“奶奶不要插嘴,这是我们小娃儿的事,大人不要搅进来。”一边对板栗使眼色。
杨氏想跟孙子说“这老娘们就是煮不烂的,你吵不过她的”,却被菊花一把拉住,往回拽。她狐疑地瞅了闺女一眼,不明白为啥她当娘的站一旁瞧着,倒让娃儿跟一个婆娘吵。
柳儿娘跟黄豆吵了几句,哪里说得过他,这娃儿从小就跟哥哥姐姐妹妹们吵惯了的,小嘴巴特会拐,一扯扯老远,都没边了,气得柳儿娘对他直瞪眼。
菊花忍不住偷笑起来,梅子也悄悄地捏了捏她手心。
板栗趁着柳儿娘喘气的当儿,上前跟小大人似的对她道:“孙奶奶,你来了现在,一直说不停,也不让我们说话。你问问板儿,我们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一个村的小娃子,哪天不都是打打闹闹的?我跟泥鳅一天要打好几架,谁也没生气过,三顺叔也没跑来骂我欺负泥鳅,我奶奶也没去骂泥鳅欺负我。”
秀气的泥鳅依旧留着杩子盖头,只在顶门上扎了个结,他听板栗这么说,便往前一站,睁着黑亮的眼珠对柳儿娘道:“孙奶奶,我们常打架的。我还跟亮子打架哩。我打不过他,就跟板栗一块上,才把他打倒了。大嘴叔也没骂过我们哩。”
阔嘴巴、大鼻子的赵亮听了这话。呵呵一笑,嘴巴裂到耳门,摸着脑袋连连点头。
葫芦却问那个大一些的小娃儿道:“七斤,那往后是不是咱们都不要理你了?为这点小事把大人都扯进来,说那些有钱了、当官了的话,谁都跟你这样?”
七斤听了心慌,又见小伙伴们都鄙夷地瞅他,觉得很丢人。遂涨红了脸对奶奶道:“奶奶,我们闹着玩的。哪一天不打几架?刚才是板儿推倒了青山,我们才哄到一块打闹的。我跟板儿又没摔坏了。你快去姑姑家吧。”
柳儿娘见孙子帮人家说话,以为是被欺负怕了。气得脸都变了色,喝骂道:“你个缺心眼的小砍头鬼,人家哄你哩,你当真哩?这打了人,还编出一套理由来,个个都帮他老张家。嗳哟!这清南村没法住了……”
她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却听一声清脆的童音大喝道:“葫芦,板栗,走啦!咱们男人家,跟她个娘们掰扯啥?你能扯得清?夫子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菊花听了一呆,循声望去,却是赵锋那娃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