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洛的话说完,又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楚天晴的声音:“门锁已经打开了,你自己进来吧。”
闻声,叶清洛握着把手缓缓打开门。
屋里一片狼藉,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楚天晴屈膝抱臂蜷缩在床边的地板上。
叶清洛关上门,避开地板上碎了一地的花瓶、相框,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柜前,从底层的储物格里取出楚天晴的小药箱,然后走到楚天晴跟前,蹲下来,拉过她被碎瓷片划得到处都是伤口的手,耐心地帮她消毒,上药。
楚天晴两眼无光,木讷地看着叶清洛帮她处理伤口,直到叶清洛开始缠纱布的时候,楚天晴才终于有了反应。
她突然缩回了手,盯着自己手上惨不忍睹的伤口,哽咽道:“清洛,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叶清洛问。
“我的身体里住了一个疯子。”
楚天晴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发音都带着声嘶力竭后的撕裂感。
“我能感觉得到,‘她’现在越来越强大了。”楚天晴绝望地说,“我已经控制不住‘她’了,我快要跟‘她’一起疯掉了。”
“我不害怕。”
叶清洛的声音温和平静,带着抚人安心的力量。
“你的情绪很正常。”叶清洛说,“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有剧烈的情绪反应。你哥之前遇到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是也把自己关起来,逃避过,发泄过吗,我之前跟傅也寒闹离婚的时候,也躲起来砸过枕头,而且自闭到不想见人,在家里躲了一个周。所以你看,每个人都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只是我们选择的发泄方式不一样而已。”
“不,清洛。”楚天晴一个劲地摇头,“我不正常,我真的不正常,我能感觉得到,我跟正常人不一样。”
“晴晴。”叶清洛拉过楚天晴的手,一点一点地往她手上缠着纱布,“你要是觉得自己有问题,我可以陪你去看医生,我们听听医生的说法,毕竟我也不专业,不能给你做诊断。但是我现在可以确定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常人,每个人都有跟绝大多数人相比不正常的地方,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因为你并不是什么特例。”
听完叶清洛的话,楚天晴沉默了很久,直到叶清洛帮她把手包扎好,楚天晴才抽泣了两声,开口道:“傅景晨是不是跟你讲过他的身世?”
没想到楚天晴会突然问这个,叶清洛思考了片刻,如实回答说:“是的。”
垂眼想了一会,楚天晴说:“他是不是也害怕过?”
“嗯。”
叶清洛点点头,刚想补充点什么,楚天晴又问道:“所以你也是这么安慰他的吗?”
叶清洛:“……”
叶清洛回想了一下傅景晨喝醉的那晚,那晚傅景晨也觉得自己跟正常人不一样,叶清洛确实就是这么安慰他的。
傅景晨不断地自我怀疑,她刚开始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傅景晨,后来她顺着傅景晨的话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回答说:“既然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那么每个人自然都有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似乎特别喜欢听她说话,后来傅景晨慢慢平复下来,拉着她吧啦吧啦说了一晚上话。
楚天晴盯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又出了会神,之后在叶清洛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坐到床边。
“心里在想什么?”叶清洛说,“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
楚天晴抬起手腕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说:“我想见途兰老师,你能帮我约一下途兰老师吗?”
叶清洛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想见她?”
“我知道途兰老师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爸了。”楚天晴说,“她一定以为我爸不爱她了,所以才跟别人生了孩子,我想告诉途兰老师,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这么多年,我爸其实一直在等她,他没有再爱过别的女人,他们都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我哥。”
听完楚天晴的话,叶清洛鼻子一酸,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
没想到楚天晴这么难受的时候,还会想到这些。
“好。”叶清洛点点头,“你想什么时候见她,我帮你约时间。”
“现在行吗?”楚天晴低声道,“我爸已经等了途兰老师三十多年,我现在就想把这件事跟她讲清楚,我不想再因为我和我母亲的关系,让他们再错过下去了。”
“好。”叶清洛掏出手机,“我现在帮你约。”
无独有偶,傅也寒也想到了这一点。
途兰单身的三十多年时光里,傅也寒作为途兰接触最密切的人,可以说是一路见证着她一步一步熬过来的。
客厅里,途兰已经来了。
了解所有情况之后,途兰沉默了许久。
“阿眠。”
楚承礼神色黯淡,心力交瘁。
“我就不跟你道歉了。”楚承礼说,“我是个非常软弱的男人,所以注定不配得到爱情。不过欠沈棠的债,我已经还上了,现在我唯一欠的,只有你。”
途兰跟傅也寒站在一起,与楚承礼隔了两米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