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途兰隔着纱窗,听到大门被她新收的一位小学徒从里面打开。
“先生,请问您找谁?”小学徒礼貌地询问。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请问,途兰大师在吗?”
小学徒知道老师不轻易见客,谨慎问道:“您有预约吗?”
“没有。”男人说。
“很抱歉,先生。”小学徒说,“没有预约,老师不见客。”
过了片刻,男人又问:“那能麻烦你,帮忙把这盒东西交给你老师吗?”
小学徒犹豫的时候,对方说:“里面没有危险的东西,是几个相册,送给你老师的生日礼物,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检查一下。”
“行。”小学徒说,“那您留下吧,我一会送给老师。”
“谢谢。”
“不客气的,先生。”
大门关上,楚承礼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回身,一步一步回到停车位,发动车子。
就在他松开脚刹,准备踩下油门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楚承礼叹了口气,从情绪中脱离出来,下意识掏出手机。
然而看清来电的那一秒,他忽然定格住了。
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卷土重来,甚至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来电显示——阿眠。
这是楚承礼六十寿宴那天,从儿子楚天阔那里看到的手机号码。
他偷偷把这个号码存到了手机里,这段时间,无数次找出来,想要拨出去,却始终没有勇气。
对着来电发了会呆,楚承礼按下通话键。
通话计时出现在屏幕里。
一秒又一秒。
两人都没有出声。
直到时间跳转到一分钟,途兰才先开了口:“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一根烟的时间过后,楚承礼出现在Ifyou宽敞的客厅里。
途兰没有邀请楚承礼坐,自己也没坐,两人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楚承礼张了张嘴,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然而开口之前,所有预想过的开场白都被挡在了三十年漫长的时光里。
“又长了一岁。”楚承礼说,“生日快乐。”
途兰笑了笑:“楚承礼,情绪有点过了,适当收一收。我们之间除了有个共同的儿子,本质上跟其他相爱过,又分手的恋人没什么区别。”
途兰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茶几一本又一本的相册上,那是楚天阔从三岁到三十四岁一步一步成长过来的照片,每一年的都有,有天真的,开心的,激动的,也有沮丧的,伤心的,哭泣的,有进步的,也有失败的,有搞怪的,也有跟所有熊孩子一样,把人气到血压飙升的……
“我说的,你应该也是认同的对吗?”途兰说,“你看,你选了这么多照片,却没有一张是你自己的,甚至连在儿子旁边露个脸的镜头都没有。”
“阿眠……”
“楚承礼。”途兰打断他要说的话,“我们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早就该活明白了,没必要再来整感性的那一套。你的礼物我收下了,很抱歉,前段时间你六十寿辰的时候,我没有给你准备任何东西。现在礼尚往来,我回你一份礼,但是我并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也懒得费心思去想,所以你想要什么,自己提吧,我尽量满足你。”
楚承礼思考了一会,没有推辞:“好,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可以。”途兰说,“你问。”
楚承礼眼皮微垂,盯着面前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楚承礼才低声开口:“把自己的信息捂得那么严实,不让我找到,是因为……还恨我吗?”
三十四年,一万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遗憾的痛苦像是扎进心口里的刀子,从未愈合。
楚承礼这一辈子,深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听雨眠,另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叫沈棠。
沈棠长得非常漂亮,是当年惊艳一方的美人,不仅楚承礼为之倾心,喜欢沈棠的男人,数不胜数,而且大多家庭背景都非常好。
但楚承礼由于近水楼台,所以成为了第一个与沈棠确定关系的男人。
但是他们的关系,却遭到了楚承礼全家的反对。
因为沈棠的母亲患有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且是家族性的,严重时甚至会拿着菜刀砍人。
最后楚承礼还是没有顶得住来自家里的压力,选择了与沈棠分手。
之后经家里人介绍,楚承礼认识了听雨眠。
听雨眠和沈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沈棠体弱娇柔,多愁善感,有点像林妹妹,再加上倾世绝俗的容貌,是很多男人想要保护的类型。
而听雨眠独立、理智,才华横溢,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可以和男人并肩承担责任的女人。
与沈棠分手时,楚承礼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为任何女人深陷了,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与听雨眠接触的第一面,他就被对方深深吸引住了。
如果沈棠是长得惊艳,无人可媲美,那么听雨眠就是个性惊艳,在他们那个年代,也是凤毛麟角。
与听雨眠定下婚期的时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