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北岸只需要两名善射者,另两人只管划船。”
“善射者八人……”
张俊念叨着环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当场男丁左右观察,近半人胜任。
随后张俊目光落在黑云与另一人身上说:“黑家、梁家就剩他们两人主事,不必抽签了。”
说罢张俊拿起草茎露出一端,另一端遮住闭上眼睛:“开始吧。”
有善射之名或自诩善射有勇气的男人站了起来,附近一人上前蹲在张俊面前抽出一条草茎,中签后就去边上等着。
这时候两个老人站起来靠近,抽签结束时一人开口:“老夫善弩。”
从鲁国流浪到这里的张俊不清楚老人言语虚实,他左右打量见没人有异议就看另一个老人,这个老人一口黄牙:“我孙儿没了,活着也无乐趣。”
随即选出十二人,开始详细分配。
菜汤烹好,近二百人快速用餐,登船而行。
哪怕是孩童,也知道此刻的凶险,航行之际静悄悄的,打量陌生的两岸芦苇。
日暮之时,丰水口。
蒙县屯田都尉刘盛所督追兵渐渐靠近,前后八条船,船上除了两名刘盛的部曲亲兵外,其他都是本地屯军青壮。
芦苇丛中,六名青壮半蹲拉弓缓缓瞄着身穿镶铁皮铠外罩灰绿斗篷的刘盛。
主动请命的老者趴伏在地双手端弩细细校正,手中强弩搭在石块上,强弩很是稳定。
屏住呼吸,瞄准后老者才去触摸扳机。
芦苇飒飒摩挲声响盖过了弩机扣发的声音,弩矢破空而去毫无声响。
十几步外刘盛肩膀一颤险些被弩矢冲翻落水,疼痛还未袭来,六枚利箭几乎一齐射来。
刘盛又中一箭这才反应过来,身边亲兵已先他一步落水,划船的屯军与周围船上的屯军纷纷低头躲避。
三月初入夜的河水,冷的要命。
“贼子!”
刘盛蹒跚几步原地打旋险些跌落,在另一名亲兵拉扯下勉强扑倒在船上,他的亲兵指着南岸大呼:“杀贼!杀贼重赏!”
附近船只陆续调头,亲兵高声呼喊:“保护都尉!都尉没了,你们都得死!”
这亲兵声音尖厉神情狰狞,何止是屯田兵要倒霉,他更是难逃一死。
屯田兵控船有的向南岸,有的想要来保护刘盛。
各船没有调度配合,顷刻间几艘船就碰撞在一起,两个倒霉的持矛屯兵跌落河水。
紧接着第二轮箭羽落在刘盛附近,一个倒霉的划船屯军射中脖子头猛一缩脑袋歪着就死,船上大乱。
这轮箭羽之后,六名弓手转身就朝下游跑,身形沿着芦苇荡内压好的隙缝穿梭。
原地留下的老人将最后一枚铁矢上弦,趴伏在地静静观望。
河中三艘船顺流追赶,追几十步就遭到北岸两位弓手的射击,当首之船当即横舟减速。
几个呼吸后两岸再无箭矢射出,河中船只渐渐恢复秩序打捞落水的人。
夜中东南风徐徐,刘盛趴伏在船上左右观察心中发苦。
一次出逃的屯民太多了,临走还杀了屯田吏,这个责任太大了,他背不动。
留着等候处置是死,还不如试着追捕。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船队秩序恢复,落水者纷纷打捞。
刘盛才在亲兵搀扶下爬起来,箭矢未能洞穿铠甲已然跌落船上,而右肩铁矢没入寸余。
看清楚弩矢,周围屯军无不哗然,聪明的已经开始挪步远离刘盛向后退,小船也有意识避开一些。
刘盛右臂不能动,他看着刚打捞上来的另一名亲兵,又左右观测,安慰附近人:“贼人甚少,不足虑。”
刚代替指挥的亲兵搀扶刘盛盘坐在地,劝说:“天色已晚,再做追击,贼人设伏实难侦查。”
这亲兵刚说罢身子一颤,难以置信低头,胸前完好,想要伸手去摸背心,剧烈疼痛与恐惧令他瘫软跪在刘盛面前。
“退!快退!”
刘盛侧身躺在船上对附近呼喝,南岸老人不由叹息。
原本等到天黑就要撤离的,结果刘盛追的不快也不慢,恰恰在天色迟暮时抵达丰水口。
老人提着空弩向下游快步走去,那里舟船处起了争执,随着老人登船争执停止,十一人默默划船顺流而下。
下游两三里处,等候在这里的另一个老人已扎好两大捆芦苇。
一捆芦苇推到北岸芦苇茂密处引燃,一捆则在南岸作为火种。
夜里风势不大,但两岸芦苇实在是茂密,纵深又大,火势异常迅猛。
残存的芦花飞絮引燃飘走,火势进一步延烧。
起火七八里外,黑熊望着上游烧红的天际下意识吞咽一口。
水火无情,若是自己这里被人从外围上风口纵火,就算潜在水里,估计也会很糟糕的。
返回草庐立刻将另一副皮甲穿上,戴好皮盔就与黑武士推船下水。
将鹅群收拢装入麻袋后,划船驶离这处水湾。
宁肯出去面对追捕搏杀,也不想留在原地赌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