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萧容溪放下战书,看向底下目光殷切的将领们,嘴角的笑逐渐收拢,字字有力道,“沙场点兵,备战。”
众人抱拳,“是。”
几乎一夜之间,军营气氛焕然一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决战。
一匹匹战马精神饱满,校场上皆是操练的身影,喊声冲天,一切都依序进行,求进而不乱。
决战日终是到了。
梁军已在营地外摆好了阵,想要从一开始便占据主动,当出谜人。
萧容溪坐镇后方,派出几支小队人马率先斩断梁军两翼。又综合时时变化的局势,发出一条条号令。
出迷和解谜如同矛与盾持续交锋,平地、矮坡处处皆是刀光血影。
人数优势被梁军利用地淋漓尽致,阵图被撕出一道缺口,很快又有新的人补上。
几番纠缠与厮杀,大周军队已往后转移了小段距离。
发完最后一条号令,萧容溪起身,由飞流给他将盔甲穿戴齐整,立马于矮坡上,压着眼皮看向持续推进的梁军阵图。
一个俯冲,汇入万千兵马中。
方从坤端立在队伍中央,搭箭取掉一个试图冲破阵图的兵,“大周皇帝都亲自出来了,看来确是没招了。”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似乎全局已尽在掌握。
“继续前进!”
回答他的是一阵阵整齐的脚步。
大周最先派出的人马虽然还在顽抗,却几乎都被包围在阵中,擒住是迟早的事。
方从坤是有几分聪明在的,否则也不会被梁主重用。
明明占了人数优势,却还是选择将大周军切割开来,逐一击破,势必要将此优势发挥到底。
眼见大周军节节败退,战场逐步逼近他们身后的营地了,方从坤下令击鼓之人加快节奏,准备一鼓作气踏平营地,直指白熊关。
这时,大周军的号角声隐隐约约有变。
方从坤脸上的得意还未曾收起,就见山坡上,一面旗帜缓缓扬起。
旗面鲜红已经褪成了残红,带有明显的折痕。
斑驳干涸的血迹连同岁月一起侵蚀了它,却又沉甸甸地浸在上面,越看越让人挪不开眼。
旗面中央板板正正得写着一个“南”字,而手握旗杆的程方目光炯炯地看向战场,昂首挺胸,仿佛一个等待收割战场的常胜将军。
嘴一张,气息浑厚悠长。
“南家将士们,给我杀——”
霎时间,自他背后奔出无数身影,或两鬓染霜,或黑发黝亮。
他们仿佛为战场而生,嘶吼与兵戈声能够激起他们浑身热血,仅气势就盖过寻常兵。
“南家军——是南家军!!”
“南家军来了!”
……
梁军内部一阵骚动,惊惧之下竟有不少士兵乱了阵脚,以至于阵法出现了短暂的豁口。
方从坤也有瞬间的疑惑和惊惧,但又很快回过神来。
他抬刀砍了一个后退的兵,扯着喉咙道,“南家军早就解散了,哪有什么南家军!再危言耸听,扰乱军心着,就地格杀!”
他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士兵们不敢再后退了。
可一鼓作气,再而衰,较方才的勇往直前,大多数人心中此时已泛起波澜。
南家军客观而言当然早就被解散或改编了,可这冲下来的人和明晃晃的旗帜,又有谁敢说不是南家军?
他们中大多数人或许从未与南家军真正交手过,但却无人不知其威名。
方从坤立于马背,看着山坡上虽褪色却碍眼的旗帜,引弓搭箭,直直朝它射去。
他要射下那面旗,将这扰人心神的杂念去掉。
早就被打散的南家军,不可以再出现在战场上,更不能阻碍他们前进的铁蹄!
箭支还未到程方跟前,就被一把大刀砍成两截。
萧容溪扭头看了眼正在挥动旗杆的程方,冲宗北点了点头。
宗北会意,举起手中的刀,大喊,“援军已到,大家冲啊——”
战场上的气与势有时候是制胜法宝,“援军”二字和帝王亲临皆让他们有了更多的底气和拼劲。
一时间,纷纷猛烈地反扑向梁军。
南家军中还能上战场的人不多了,大都跟程方一样的年纪,可他们比年轻人更加狠厉,也更有经验,用手中的刀和身体撕开梁军的布阵。
流血了似乎也感觉不到痛。
年轻人则大多是一些南家军的后代,父辈无法完成的事,现在该由他们完成。
精神与武力双重压迫使得紧张和惊惧的气氛不断在梁国军队里压缩——
“他们是不怕死的!”
“这边又来人了!”
……
阵法不断被撕开,已经来不及缝补,原本形成的包围圈也在逐步衰退,连连被突破。
方从坤此刻也涌现出了不安,却并未表现出来,直到看见东面又有一波人围冲过来。
衣着随性,全然不似营中打扮。
武器各样,流星锤、九节鞭、斧钺刀叉……耍得虎虎生风。
轻功卓绝,直直地朝阵中扑来,击得外层士兵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