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蓁话一出,两人具是一默。
相视几息,程方点头笑道,“你所料不错,我们二人正是为明月令而来。”
他们替南大将军守了十几二十年的秘密,甚至在自己身死后留给了下一代,继续留着这份念想,无非就是等今日。
南蓁稍微犹疑了两秒,随后还是从脖子上解下吊坠递给程方。
程方双手接过,捧在掌心,细细摩挲着。
这是由一块极好的暖玉打造的,通体莹白,即便没有这“明月令”的噱头,放在市面上也是抢手货。
江湖中人皆以为它当与月形有关,却不会料到,它是个似扇非扇的模样。
且并不完整。
程方抬头,撞进南蓁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南家小姐没有告诉过你它的用途,只说若有朝一日需要用它,自会有人来寻你对不对?”
南蓁点头,“所以这到底是师父留下来的还是……”
“是南大将军留下来的。”程方解释道,“因为这是他交给我们的任务,兴许你师父也不知道为何。这暖玉,还是当初大将军征战时偶然所得。”
南芷兮只是记住了父亲的话,守好明月阁,并在身死前,将明月阁和明月令一同交付给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他继续道,“其实,一块玉而已,哪里就能号令武林,叱咤天下。能决定天下大势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人心。”
南蓁没说话,只听得他说,“它只是钥匙的主体,另外两块,分别在我这儿和吴大父亲吴有生那儿。”
即便从军时还是稚儿,如今年纪都不小了。
吴有生等不及明月令启用就与世长辞,只留下一句话给吴大,让他好生收着,不要问,不要说。
南蓁看着两人分别拿出一块,和她的吊坠镶嵌在一起,严丝合缝。
心中讶异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若是钥匙自然就是用来开锁的。开哪儿的锁,又能得到什么?”
明月阁里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她在那儿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没瞧见什么秘阁。
程方和吴大此刻来寻,必对战事有利——
是独门秘籍,还是粮草灵药?
“是一份名单,和当初大将军与梁国十数年交锋的经验策略。”
程方替她解了惑。
他从随身背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已经很多年了,时时擦拭,竟不觉斑驳,反倒透着光。
“这是大将军机缘巧合下,得人赠送的机关盒,天下只一把钥匙可开。若强行破开,便会自毁。”
这些年程方一直带在身边,从不敢随意放置。
他回到晋城老家,过了好久的安生日子,所以木匣子也一直平安无事,未被人觊觎。
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在他一个庄稼汉的手里。
程方将钥匙插进锁孔中,稍微一拧,“嗒”得一声,锁开了。
他从木匣子中取出一沓信纸,递给南蓁,“你可以看看。”
南蓁自觉肃穆,脸色都严肃了些,低头细看。
程方颇为感慨地说起了那段日子,眼底亮了亮,“当初先帝在边界安宁之后,被朝中奸人挑拨,一直想法子削弱的大将军的权力。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无非就是兵权和威信。”
“兵权可以收回,威信却难以打压,所以南家军被细细地拆分了,进入不同的军营里。”
“但我等随着大将军征战多年,自是不愿再从属别的人,况且,先帝不信任大将军,自然也是不信我们的。与其在朝中备受猜忌,日后无端泼脏水,落得惨死与骂名,倒不如同大将军一样,从此退出庙堂,远居江湖。”
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不少。
多少名震一时的将军无缘无故就得了天大的帽子,或后宅生乱,或无故身亡。
虽不能以偏概全,但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被人算计。
“不过当时我们年轻气盛,大多数人心中还是很不满的。凭什么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最后换来的却是猜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卖弄权术的人的垫脚石?!”
“所以临走前,给大将军留下了每个人的去向,也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份。”
纸就是普通的信纸,除却南天横留下的阵法计策外,剩下的全是姓名,职务和每个人离开后的住址。
密密麻麻,足足十页。
预估上千人。
南蓁捏着这份名单,抬头看他,眸中有异,“敢问程老,当初你们自发留下这份名单,是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上至将领,下至小兵,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况且当时南家军刚被拆分,以他们的能力和号召力,该是多么大的一股力量。
他们这是……存了反的心思吧?
程方没有遮掩,点头承认了,“正如你所想,怒气上头,此举确实有些冲动,有失考虑。好在大将军第一时间将此事压了下来,他虽伤心,却也不愿打破自己用血和汗换开的和平。”
“所以他将这份名单封存了起来,并将钥匙断成三块,交在了不同的人手里。他告诫我和吴有生说,这份名单面世的时候,应是大周危急存亡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