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溪颔首,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房间里,呼吸随着大夫的银针一起一落。
宗夫人屏退了闲杂人等,又亲自搬了凳子过来。
而萧容溪只是挥挥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
“好了。”
大夫落下最后一针,暗暗长呼口气,又抬手蹭掉额上和鬓角新冒出的汗。
行医多年,真是难得一遇的重病患者,丝毫马虎不得。
一场救治下来,里衣都汗湿了。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草民参见陛下。”
天子之威,他不敢直视,只垂眸躬身以待。
“老大夫不必客气,”萧容溪目光触及他的脸,又落到南蓁身上,“不知她情况如何,何时能醒?”
“回陛下,娘娘用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气息虽弱但绵长,若真如宗夫人所说,有神医谷出手相救,保命应该没有问题。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他顿了顿,“恕草民不敢妄言。”
萧容溪心绪跟着他的话起起落落,估摸着俞怀山也快到了,遂摆手示意他下去。
宗夫人见此,把房间内其余人都招呼了出去,只说道,“陛下想必想和娘娘单独待一会儿,臣妇等就在门外,陛下有事随时差遣。”
“嗯。”
待房门合上,萧容溪才慢慢踱步至床边,蹲身,眷恋地看着眼前人。
南蓁身上刚刚回暖了些,不似刚捞出水般冰凉,整个人就肃穆地躺在那儿,无喜无悲。
萧容溪不敢太过触碰她,只能伸出手指,虚缠住她的指尖,将热意一点点过渡。
她手上亦有伤痕,或深或浅,轻轻包裹着,有丝丝血渗出的痕迹。
萧容溪几次三番探她鼻息,心才慢慢安定了些。
“阿蓁,对不起……”
日夜焦急似攒了千言,开口却只能说出这一句。
他没想要南蓁去冒险,但深知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进入洞穴,毫不犹疑地跳入河里。
面前的人太过虚弱,等待的时间里,萧容溪呼吸都放轻了些。
南蓁脖子上的吊坠还露在外面,想来是宗夫人方才为她处理伤口时不小心碰到了。
他轻轻捏起来,放回了衣裳下。
这是南蓁一直戴着的东西,从未摘下。
萧容溪没问过,只当是她师父留给她的。
不过此刻细细端详,才留意到绳索的编织工艺精巧,不似寻常物。
萧容溪没做他想,只静静地看着她。
宗夫人在门外站了片刻,回头看到立于院中的卫燕和锦霖,于是走下台阶,说道,“二位可到偏院休息片刻,等娘娘这边有消息了,我再着人通知。”
“多谢宗夫人好意,”锦霖抱拳,“但不必了。”
不见南蓁醒,他不放心。
卫燕:“我也不走。”
她还是小兵的装扮,只是眼眶红红的。
宗夫人见此,也不勉强,又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俞怀山是否已经到府中了。
约摸过了一刻多钟,俞怀山总算赶了过来。
一进府,脚步未歇,就急匆匆地去问诊。
萧容溪守在床边,片刻不离。
直到快天明,房间里的动作才逐渐停下来。
俞怀山再次把了脉,说道,“娘娘这次伤及根本,怕是得休养好一阵。”
萧容溪:“就让她留在将军府吧,不必再去军营了。”
“是这个道理。”俞怀山继续道,“我前几日已给师兄去了消息,请他出谷前往这里。他曾为娘娘治疗旧伤,调理过身子,应当更清楚如何用药。”
况且,近日几场仗打下来,伤兵众多,军营里也够他忙的。
“嗯,”萧容溪点头,“等他到了,朕会亲自向他道谢。”
俞怀山收了药箱,看萧容溪青灰的眼底和爬上了血丝的眼,叹了声,“陛下也去休息一下吧,您最近消瘦不少,别等娘娘还没恢复过来,您先倒下了。”
连日操劳,萧容溪确实很疲惫,全凭精神吊着。
他抬手摁了摁眉心,稍微揉开皱起的眉头,“朕知道了,就在此处稍做歇息,你先下去吧。”
“是。”
俞怀山临走时,突然又想起宗北交代他的话。
“陛下,宗将军说军营里一切都好,我军损伤惨重,梁军也伤了元气,这两日都在调养生息,请您放心。”
萧容溪:“好。”
俞怀山离开后,萧容溪就在榻上休息了,以便能随时观察南蓁的情况。
等他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中天。
他走到床边,发现南蓁面色虽恢复了些,可脸上的潮红显然不正常。
一探额头,果然发热了。
又是一日的紧急疗伤,兵荒马乱,直到傍晚才停歇。
宗夫人虽跟着着急,但仍旧将阖府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条,府中下人各司其职,没有好奇打探和多嘴的。
晚上,萧容溪简单喝了几口粥,便又守在床边。
他虚握着南蓁的指尖,俯身亲了亲,“阿蓁,别吓我了。”
床上的人还是静静躺着,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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