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残忍的人不可怕,伪善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会在你得势的时候,故作清高与庄重,让人误以为其品德高尚,付之真心。而在你失势的时候,他们是扎向你心脏的一把刀,不让你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在那次族中大乱中,阿婧深刻体会到了这点。
飞流不明白这些族中细节,听完她的话之后,续上茶,默默退至一边。
阿婧握着温热的茶杯,手腕轻晃,茶水随之荡漾,映出她冷峻的面容。
“在那次叛乱中,娘带我逃了出来。她照着爹留给她的地址寻去,却发现那里只是一块荒地,五里内倒是有几家农户,但经过打探,并没有我爹这个人。他给的名字、地址、身份,甚至连长相,都可能是假的。”
萧容溪听完,叩着杯沿的指尖微顿,“你这些年可有在寻他?”
“哼,”阿婧摇摇头,轻嗤一声,“不用我特意去找寻,若有需要,他定会来找我。”
几人一顿,彼此目视,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阿婧也没卖关子,继续道,“逃出来时,我娘已经受了重伤,拖不了几日,她临死前告诉我,我爹曾让她办过一件事,是对一个孩子下蛊,年龄应当与我相仿。
这蛊毒,平日里并不会显露,但会随着其武艺精进有所触动,若对方一辈子不动用内力,再辅以名医名药,倒是也能无虞。不过我想,对方既然用了这样的手段,又怎会让他平平顺顺地过完一生?”
“娘担心她死后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所以即便知道了那个男人在欺骗她,依然把两人的信物和对方所说的联络方式交给了我,说若我实在走投无路,这也是条路子。毕竟,虎毒不食子嘛,我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骨肉。”
说到这儿,阿婧突然重重地将杯盏搁在石桌上,两相触碰,杯身当即蔓出了几条裂纹,茶水将溢未溢。
“我从小待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可不像我娘那般天真。这男人,分明就是从旁的渠道知道了她的身份,利用她的本事为自己谋利。我这个亲生骨肉,不值一提。”
萧容溪:“所以你没有选择去找他,但也没选择回南疆?”
阿婧应道,“自然。我有手有脚,也会点本事,混个饭吃并不难。族中早就乱了,祖父祖母不在,娘亲已亡,没人承认我的身份。”
萧容溪又问,“你没想过报仇?”
“当然想过,但在没有报仇的本事之前,贸然回去,只会是飞蛾扑火。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场动乱,波及太大,以至于整个南疆都卷入其中,引起了朝廷重视。不出意外,两个月之内,那些试图夺权称霸的长老也一一伏诛。”
家破,亲人亡,仇人死,她没了报仇的对象,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了一阵,便开始云游四方。
银子不多,能裹体饱腹就行;江河大山走了个遍,随处走随处歇,倒也惬意。
萧容溪听完她的话,颔首,“先帝在位时,确实有派兵平息南疆之乱。”
阿婧笑了笑,“南疆是平息了,朝廷看起来却并不安宁,因为这时候,有人联系我了。”
萧容溪神色一凝,“谁?”
阿婧耸耸肩,“不知道。对方很谨慎,跟我也是单线联系,我根本找不到对方。我也试图蹲点过,很可惜,没成功。”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些蹲点不成功反倒几次都差点被杀的日子也就一并淹没在尘土中,再不被提起。
“对方要你做什么?”萧容溪问道,“要你催发朕体内的蛊毒?”
阿婧:“是,但最开始时说得遮遮掩掩,还找了个会些蛊术的人,企图从我这里知道如何催发。我和对方几度拉扯,最终才达成共识,也就是那时候才明白,当初被娘亲下蛊之人竟是陛下你。”
“我原本想通过这件事,找出那个男人的,但很可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能悄无声息地躲过众人,给年少的萧容溪种下蛊毒,又岂会是没有本事之人?
阿婧想凭自己一个人,找出幕后黑手,太难了。
萧容溪对于她的回答并不太意外,同时又问出了另一问题,“所以百家技那日,你确实出现在了客栈附近?朕依稀看到你了”
“对。”
“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朕?”
阿婧早就料到他会问,也没瞒着,“在此之前,我对陛下并不了解,但陛下即位后,做了不少实事,称得上明君。催毒,是我答应娘亲做的事;救陛下,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这些年除了看山看水外,她也会看人,看生活。
百姓并不在乎坐着龙椅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安居乐业。
既然萧容溪能够做到这一点,再起动乱没有任何意义。
娘亲被对方编织的假情假爱所束缚,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她不怪;但自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成为生灵涂炭的导火索。
萧容溪眯了眯眼,“你就不怕被追杀?”
“我救了陛下,以后说不准对陛下还有用,您肯定会保护我的吧?”阿婧捏着嗓子对萧容溪说话,却冲南蓁眨了眨眼。
比起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