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大规模调动的消息已不再是什么隐秘,不论是长江以南的大明百姓,还是长江以北的清军诸将都晓得大战已然迫在眉睫。
按着朱慈烺原本所想,两淮这地方水网密布,只要突破了清军的外围坞堡群,明军便能在两淮复刻赣州一战,届时驻扎于此的清军遭到毁灭性打击,北伐的压力自也得轻上不少。
起初,有心议和的清军并没有按着朱慈烺的预料行事。
北京虽让两淮驻军在沿江水道大兴土木,但对于兵力的使用却谨慎到了极点,数月时间之内竟不曾派出一个援兵。
面对这样的情况,朱慈烺倒也做的干脆。
在觉察到清廷不愿将手中筹码投到这死地之后,他索性将那王正志赶回了江北,北京也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打,很可能会在投入海量资源后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不打,平白放弃了如此丰饶富裕之地,做出决定的人势必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当初多尔衮一家独大,为了脱离战略困境而做出一些战术上的退让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
北京
紫禁城.武英殿
此殿位于熙和门以西,早前多尔衮先行抵京,便以此处作为理事之所。
那时此殿之外常有各旗主事、六部堂官来来往往,细论起来倒也算是这庞大帝国的权力中心。
后面的事情皆都清楚,自不需多说。
南下诸军陆续折戟,多尔衮因此失了摄政王之位,朝中格局便有了些三分天下的意思。
按着常理来说,到了这般地步,他多少也得收敛一点,哪怕两白旗的实力仍然对清廷有着巨大的影响,但似那些徒有其表的待遇也当尽数褪去。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了诸方预料,自掌权开始便可用英明神武来形容的多尔衮却每日坚持来这武英殿中处理公务,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于这样的局面,八旗贵人们真是说什么的都有,若不是老代善在关键时刻发了句话,也不知道这等醪糟事情能发酵到什么地步。
再往后,多尔衮在武英殿办公的规程便又定了下来,来往于此的朝臣却寥寥无几。
可今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端,老代善和济尔哈朗却联袂到来,直叫侍候于此的内监们紧张不已。
“三喜哥,听说南面又要动兵了。”
“嗯,是有这么個事。”
听到身侧伴当的话语,那被称为三喜的小内监朝周遭看了一圈才低声答道。
早前肃王爷虽灭了献贼,但紧接着便被南朝摘了桃子,那时他们这些侍候在外廷的人便知道再起兵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与那新入宫的相比自也淡定了不少。
“那咱们能打赢吗?”
“不清楚,南朝皇帝凶得很,几位王爷连番战败这次怕也够呛。”
话音落下,那小内监的脸立时便垮了下来,待过了三两个呼吸才怯生生地问道:“以前闯贼打进来的时候宫里是不是死了好些人?”
“嗯,死了不老少,不过那些都是去护驾的,你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也不见得有人理会,”说到这里,三喜便朝身旁小内监看了一眼,待见其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朝周遭扫了一圈才又说道:“你慌什么?太子是宫里长大的,自不会似那闯贼一般。”
“太子?南面那个不是假的吗?”
那小内监到底也只是个半大娃娃而已,前一刻还因担心不已,后一刻却被这八卦扯去了全部心思。
按着清廷的官方说法,正牌的大明太子在被周家送出之后便因急症薨逝了,南朝皇帝只不过是钱谦益、马士英等人推出来的冒牌傀儡罢了。
这样的说法对寻常百姓自然能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但对自小便长在宫里的三喜而言却还存着不少漏洞。
“南朝皇帝是真是假咱不知道,但死了的那个八成就是假的。”
“假的?”
话音入耳,那小内监立时便被惊了一大跳,若非两人所处偏僻,说不得就要被旁人听到了动静。
见此情形,三喜自是呵斥了几声,待对方稳住了心神这才细细说了起来。
据传,那太子是在前年十一月时入的周国丈府,在府中与太平公主相见之后便又离去。
其后待他再来之时,长平言明府中人多眼杂,赠予一身锦袍便让他勿要再来,可谁曾想,这太子也是个没眼色的,过了十多天却又跑了回来。
这次他的运气便用完了,周国丈让他自称姓刘,而这北太子坚决不从,待被赶出府后,却又被巡捕以犯夜禁逮捕。
如此一来,这位太子便落到了清廷手中。
三喜虽不是什么多谋善断之人,但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也能看出内里的诡异。
那一阵子清军方才入城,天色未暗便已开始了宵禁,若是周家真想与那太子划清界限,要么就该直接扭送朝廷,要么就该另寻时节将其送走,无论如何都不该三更半夜将人赶出。
可最终周家偏偏就选了这么个两头不落好的法子,不单在前朝余孽眼中成了背信弃义、有违伦常之人,便是在清廷那里也落不到半点好处。
除非周家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