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来的不屑一顾,同座一席更是绝不可能。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多年前的波折让主脉遭了祸事,他们华亭这里的自也受了波及,其后华亭温家的实力便处在不断缩减之中,为防家道中落他也只有自甘堕落。
话到这里便中了要害。
因着朝廷的政策,多少年来华夏境内素来都是靠着土地过活的人家势力大些,家中势力大,中了科举的人就多,家族对官场上的事情就要比寻常人家了解一些。
有了这番前提,他自然觉得杜琛所言都是些场面话,待见席间众人那般反应自会觉得这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温老爷到底也是场面上的人物,不论心中有多鄙夷,却无一分被带到面上,可当他正想好说辞以缓解场中尴尬之时,却见一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
宫里?
话音传开,众人的目光不由投到了杜琛身上,可此时的杜琛比他们还懵,待席间众人都往船外看去之时他都未能回过神来。
拖了近两个月时间,他对完成腓力四世的任务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说到底,此时的大明还有偌大疆土需要收复,自无余力再管欧罗巴的事情。
只是他这个海关关长也再无其他,陛下如何会在这个时辰召见?
心中念头不断转动,身上的动作却无半点迟滞,待那内监出现之时,本还满当当地画舫却已腾出了好大一片空处。
“万岁爷口谕,传杜琛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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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琛想得没错,海关诸事虽然重要,但一点都不紧迫,若真是想于此嘱咐一二,自可等到天明再说,而他所见也证明了这一点。
当他来到乾清宫外之时,平素里都在暖阁接见朝臣的朱慈烺却端端坐在正殿当间,内里则已有数名红袍重臣肃然而立。
“臣,署理海关诸事杜琛,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
对答之间,杜琛对大明礼仪的娴熟便展露无遗,若将那官话之中的怪异腔调当做方言对待,这杜琛却与寻常朝臣别无二致。
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
此为后世西洋人给出的划分,但朱慈烺却知道大明百姓的肤色跨度极大,江南水乡的女子能够白到让所谓白人都黯然失色的地步,青藏高原的老农却能黑到让所谓黑人都望尘莫及的程度。
与之相比,所谓白人、黑人根本没有这种适应环境的能力,以颜色区分不过只是狭隘与无知的表现。
当然,这也是文化入侵的一个方面。
后世国力衰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皆都将西洋人的一言一行当做圭臬,待到数百年后新朝建立,天朝上国的自信逐渐恢复,可那百余年间的潜移默化却让华夏百姓的思维方式都有了改变。
对此,自可以理解为文明的包容和活力,只是商业民族的自私和贪婪不可避免的侵入了农耕民族血脉之中,却也不知是好是坏。
心念转了数轮,朱慈烺便自思绪之中回到了现实,待见杜琛还立在殿中等待回话,他却先笑着说道。
“听说这些日子士绅们宴请不断,你乃朝廷重臣,切莫被酒色掏空了。”
初闻此言,杜琛也只当是寻常关心,可他这里才打算回上一句,那里却是一阵警醒。
为了融入大明官场,他不但和地方士绅保持了较为密切的关系,私下里甚至还从绍兴聘请了数名师爷。
相较于陛下慷慨的薪水,这些师爷的花销自算不得什么,可就是这每年几十两的花销却让他从这句话里嗅出了潜在的危险。
“陛下说的极是,那些士绅都是奔着关长这职位来的,只是臣初来乍到也不知该怎么拒绝这才流连秦淮河上,”说着,杜琛偷偷瞟了眼朱慈烺的表情,待见陛下一脸微笑这才接着说道:“现在有了陛下的体恤,臣也便能直接拒了他们的邀请。”
“你倒是会顺杆爬猴,不过那些士绅多来自浙南丘陵之地,想来你也得多打交道,其中分寸便自己拿捏吧。”
“谢陛下体恤。”
这番言语虽带着些敲打的意思,但面对杜琛这个还算晓事的西洋人,朱慈烺倒也没深究下去的意思。
说到底,他选择杜琛与斯特森掌管海关,图的就是他们与大明内部没什么瓜葛。
此时虽有一波波人上赶着与他们拉关系,但只要脑子清楚总也能搞明白一顿饱喝顿顿饱之间的区别,他们自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与之相比,若有一大明朝臣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不单得面对实打实的利益诱惑,更还得经受各种关系的考验,哪怕海关是和全新的衙门,遭到朝廷不良风气的腐蚀大抵也就是年月之间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代表杜琛和斯特森就能做到绝对清廉,只不过其程度与危害处于可控范围之内,朱慈烺也就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一番开场之后,杜琛便将全部注意拢了起来,待又过了数个呼吸的功夫,陛下似是结束了心中的思量,话题这才落到了正处。
“此番召你前来主要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