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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两个兄弟一个阵亡,却刻在了陛下心中;一个虽只千户,但却已有军功傍身。
能够想见,若按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哪怕他徐胤爵迟迟不能诞下男丁,但徐家却还能在靖武朝持续辉煌。
只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莫看魏国公府似如当空骄阳一般,但若成了这门婚事说不得便要倒在了明枪暗箭之下。
对于这番说法,徐绍月本以为指的是成为外戚的事情,但那夜的徐胤爵已不打算再瞒藏什么,方一听到自家闺女的话语便将内里情形细细剥了出来。
外不外戚的事情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徐家主脉人丁稀薄,就算真掌了权柄也难翻起什么浪花。
更何况陛下方才十七八,四方征战之下身体亦是日渐强壮,哪怕他走了唐太宗的老路,因伤而未得长寿,但熬到他徐胤爵身死又有什么难的?
真正让徐胤爵担心的乃是当下。
他是大明的皇帝,其权柄远超从前;她是魏国公家的嫡女,代表着勋贵们的力量。
若这番婚事一成,本还寻不到门路的勋贵们势必会借着魏国公府的台阶迅速围在陛下跟前,再加上外面的武将,文官们那里.........
徐胤爵看得清楚,乱世拳头大者为王,但于盛世却成了善用规矩者的天下。
随着陛下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北面的鞑子眼看便没几天蹦头,待到天下大定,不论陛下如何作想都需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届时陛下的左膀右臂们势必会因不擅政务而逐渐被边缘化,被压制的文官们自也得做上一番反扑。
当然,面对陛下这等马上天子,那种反扑自然会是零敲碎打、旁敲侧击,而作为陛下坚定支持者的徐家外戚大抵当就是第一批在反扑中倒下的人。
对于徐胤爵的说法,徐绍月自是似懂非懂,但生在权贵堆里的魏国公见过诸多腌臜事,仅只一问便让徐绍月明白了自家所要面对的险境。
“府中奴仆近千,再算上外面庄子三两万人总是有的,若咱们没有牵扯到那些事里,待天下平定之后为父自可告老安养,届时就算下人们行了不法文官们也当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成了大明的皇后,我徐家便脱不出身了。”
徐绍月终也是读过史书的,当然晓得有多少权倾一时的人物倒在了芝麻绿豆的事情上,待那一番言语传入耳中,她自也明白了父亲的担心。
若不是徐家姑娘该多好啊。
心中一声哀叹,徐绍月便觉两眼发酸。
按本心来说,什么朝中争斗、什么众矢之的她全不在乎,可她能不在乎自己,又岂能不在乎家人?
若父亲、三叔真因自己而遭了旁人的陷害,她便是真与心上人双宿双栖又怎能安心?
“姑娘~~!姑娘~~!陛下进城了!”
就当徐绍月心绪淤积之时,院外却传来了一阵高呼,随即院门洞开,紧接着便有一婆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莫吵!姑娘心烦着呢!”
那贴身丫鬟虽不晓得自家姑娘到底为何烦闷,但也知道必然是与陛下有关,那婆子方在院里站定,她便已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哦,哦,是婆子不晓事,姑娘被公爷禁了足,自是烦闷,劳姐姐给姑娘报一声,就说陛下已经入城了。”
“你去了?”
“去了。”
那贴身丫鬟到底是少年心性,本还想着驱了这婆子,莫再让自家姑娘烦忧,可这才听了一句,她的注意力便被引到了外面。
“说说,怎个情况?”
“哎呀,姐姐你却不知啊,咱们都只晓得陛下打了胜仗,却不晓得那仗竟打了那么大,”说着,那婆子却顿了一下,随即便似不经意般朝徐绍月闺房看了一眼,待见自家姑娘正坐在窗边,她的声音却又大了几分:“陛下这番出去先是在赣州把鞑子的英亲王打了全军覆没,仅那一仗鞑子便被灭掉了十来万人,那个什么智顺王到现在都还被关着呢。”
话音落下,那贴身丫鬟却是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等战果给惊了一大跳。
只是当下虽只她们二人,可那婆子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闺房的窗户上,待撇了眼自家姑娘这才又说了起来。
“后面.............”
随着话音的传出,贴身丫鬟却一惊一乍早已忘了自己出来的缘由,而在那婆子的视线之中,徐绍月虽未做出什么表示,但其身形却还是往边上靠了一靠,她自觉巴结到了主家,话语之间便也轻快了起来。
片刻之后,那婆子终于将自己在外面听到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家姑娘却始终没有半点称赞、奖赏的意思,她也只能悻悻离去。
“哎!陛下是回宫了吗?”
“哦,说是和几位大人议事去了。”
“议事?刚回来就要议事啊。”
话音入耳,那丫鬟嘟囔了一句便回了房中,可当她正要将那婆子的说辞报予自家姑娘之时,却见徐绍月还是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她略一犹豫便也不再出声,静静地候在了一旁。
她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