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延少年时,和硕特部便一直处在夹缝之中,待到成年之后似哈萨克、喀尔喀这等部族在各种因素作用下不断挤压和硕特的生存空间,哪怕其父亦非庸主,但在这等处境之下却也被逼的不得不南下求存。
于这等环境之下长大的达延自不会是个轻敌大意的人物。
尽管阳平关内的明军在他们到达的第一时间便彻底缩进了关内,尽管在这平原地带是最适合蒙古骑兵发挥战力的地方,但他在将麾下勇士散出去放牧的同时却还是时刻注意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所以,当有大队明军进入阳平关时,他便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相关消息。
老实讲,这个消息并没有出了他的预料。
毕竟明军有数万人马被困在了汉中平原,换做哪個政权都得将解救这些人马当做第一要务。
更何况...........
“王爷,明军援兵到来,我这里怕是分不出人手啊。”
兵卒话音落下,达延心中顿时一喜,可他面上却还是一副颇为忌惮的表情,待思量片刻才犹豫着说了一句。
老实讲,他领着两万多骑军,在这平原地带不怕与任何人为敌,分出人手帮满人看守粮道也不是多么为难的事情。
可话说回来,早前他只以为此番乃是寻常作战,开出的价码自也没什么赚头。
此时既已知道明皇被扯在汉中,那这买卖却又是另一番说法,若真清军没有足够的诚意,与大明勾兑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来时王爷已经说了,台吉远道而来自不能只用寻常事物答谢,恰好那鲁家土司无人继承,便先由台吉代为应承吧。”
“鲁土司?!”
罗洛浑话音才出,达延却惊得冒了怪声,似乎这等条件已远超他预料一般。
这鲁土司乃是由明太祖亲封,其始祖脱欢为成吉思汗六子阔列坚玄孙,还曾于元末官平章政事,晋安定王。
若论起苗红根正,却能将和硕特部甩出十八条街去。
不过这却不是达延如此惊讶的真正理由,实在是这鲁土司所在位置着实关键了一些。
当年明军攻占北京之时,脱欢便跟随元顺帝北逃,其后他途中掉队流落河西,在投降大明之后便被安置在了连城。
连城这等地界乃是西宁卫与庄浪卫交界所在,若从其地向东便能轻易绕开金城重镇,直接插入河西走廊。
面对这等条件,达延不动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也很清楚,想要吃下这块要地势必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当迎上罗洛浑的目光之时便不由带了些许犹豫。
“台吉放心,你只需分出几千人马替我军看住粮道即可,待我家王爷解决了汉中明军你便可领兵回返了。”
“那这明军的援兵..........”
很明显,达延心中已经彻底动摇,但方才兵卒所言还在耳中回荡,他便想就此事再做个商量,可谁曾想,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罗洛浑却突然将脸色沉了下来,其后不等他再做反应,对方的话语声却已传到了他的耳中。
“都是马背上的汉子,台吉如何这般不爽利?”说着,罗洛浑便直视达延双眼,显然是对其这等表现极为失望:“明军援兵若是步卒,你便迟滞骚扰即可,若是骑兵.......难道草原上的雄鹰已被大明打折了脊梁骨?”
激将法,很简单,很浅显。
可就算达延知道这是罗洛浑在激自己,他却还是被一口气憋得满脸通红。
他们和硕特乃是瓦剌各部的盟主,达延对自家的历史自也有着颇为清晰的认知。
他们蒙古人先是被大明赶出了中原,其后又被大明打得无法在东边立足。
在旁人眼中,这便代表着蒙古人打不过大明,甚至引以为傲的骑兵亦不足以与大明争锋,可达延却很清楚,那只是一个王朝走到末路而已,却与兵种武器没有半点关系。
便似先前的大明,他们拥有远强于俄国人的火器,拥有远超任何国家的兵力,但在整个国家已经糜烂一片的情况下却被只有几十万丁口的满人打得不得不缩回南方,这能说明火铳不如弓箭吗?
要知道俄国人可是拿着比大明还差的火器将蒙古诸部压得喘不过气来,否则他们和硕特又何至于被逼的南下求存?
“既然王爷以鲁土司之地相许,那我达延便承了这番美意。”
此时帐中的气氛已不似先前那般和谐,便连达延说出的话都带着浓浓地怒气,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罗洛浑却还是将一副笑模样挂在面上,甚至当达延沉着脸将他送出营地时都还不以为忤。
“台吉,明皇被扯在汉中,大明怕是会下死力气啊。”
随着罗洛浑的离开,达延身侧便有一军将试探着说了一句,只是此时的达延早就将那副发怒的表情收回,待听此言便冷笑着说道。
“看情况吧,满人要是能打得动明皇,那咱们便与援兵周旋几日,于这等地界咱们还能怕了谁来?”
待听此言,那军将虽不再多说什么,但于心里却总觉得自家台吉多少有些为利所迷,只是这么多年的坎坷经历淬炼下来,达延却也不是个给人火中取栗的。
他很清楚,莫看自家父汗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