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颇为感念,还是碍于他的身份而不敢隐瞒,总之在这番问答之中,兵卒们对他的问题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也让刘进忠多少有些意外。
又过了一阵,各部士卒陆续通过了岗哨,刘进忠自也没了再驻留于此的理由,可当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勒停了战马,紧接着便转身问了一句。
“你们这军令不是扶南将军传来的吧?”
“将军说笑了,扶南将军怎会往咱们这里传令。”
“哦。”
淡淡地应了一声,刘进忠便策马离去,而当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之时,岗哨上的士卒立时便轻松了下来。
“头,不会有啥事吧?”
“啥事?能有啥事?鞑子都被打跑了,还能有啥事?”
那兵卒头领没好气地回了一声便打算朝众人说点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又一阵疑问便又传了过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千总那里会不会怪罪?”
话音入耳,兵卒头领不由看了扭头看了眼说话的士卒,随即便颇为无奈地说了起来:“放亮你的招子看清楚,方才那位将军来头不小,便是千总亲自过来也挡不住。”
话音落下,一众兵卒自也没什么说头,其后各人合力将拒马、路障归回原位,这处岗哨便又回到了先前的宁静之中。
刘进忠对自己走后发生的小插曲自是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正在不断品味探出来的信息。
老实讲,他能理解张献忠派人追击鞑子,但他不能理解张献忠为何会亲领大将前去。
说白了穷寇莫追,若是逼得紧了,鞑子必然会狗急跳墙,而那金牛道中又没几个能够展开大队人马的地方,一旦发生交战却也得冒着极大的风险。
只是..........
嘿~,咱现在也不是大西的人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心念及此,刘进忠却不由一阵苦笑,心中思绪却也略略乱了一些。
起先他是因那些莫名其妙路过的人马才有了反叛之心,可后面随着探得的信息越来越多,他已晓得那些人当是跟着李定国去某处,与他原本料想完全不同。
可这又能怎样呢?
把柄已被人攥在了手里,哪怕他有了反悔之心却也因惧怕张献忠的手段而不敢冒险。
更何况他已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带着队伍到了广元左近,无论如何却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大抵也有些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的意思?
张献忠起兵时八成也只想着抢钱抢粮抢女人,对于自己的行事风格自不会有太多要求,待到后来碍着声名所限,川中对他的反抗便显得极为激烈。
若只是路过,反不反抗、激不激烈大抵也没什么关碍,可那时他已有了将川中定为根基的心思,在处理其反抗时就显得更加残暴了起来。
正是因为其残暴,看不过眼的刘进忠选择了出言劝阻,也正是其残暴,遭到流放的刘进忠一遇风吹草动便以为自己的小命将要不保。
如此想来,张献忠和李自成的命运似乎在他们起兵之时便已注定,哪怕挣扎了这么长时间却也没能变掉半分。
与之相比,朱慈烺却要明智许多。
在应天时他便选择了和钱谦益、朱国弼等旧势力的代表虚与委蛇。
为此,他甚至在面对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梁云构时都没有选择正面对抗。
假若在起兵之初他便似那些没脑子的山贼一般只知用暴力解决问题,那他现在说不定都已回了北京,又怎可能再领兵征战四方?
当然,对于现在的朱慈烺来说,这也已是过眼烟云。
哪怕他仍然觉得应该把握好主要矛盾,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在对上某些势力的时候却也没必要再搞什么虚与委蛇。
“臣等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安州城之外,平日里能够主宰一方百姓生死的土司老爷们却如见到了克星一般颇为惶恐地拜在了一寻常军将打扮的年轻人身前。
这年轻人自是领军北上的朱慈烺,他在离开重庆之前便已将自己北上的消息传到了这里,而这座名义上还是大西所属的城池,不但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立刻改换城头大旗,更还通知周遭土司前来迎驾。
如此表现不可谓不殷勤,但此时的朱慈烺却面沉如水,似是都没有因传檄而定生出半点喜悦。
“张献忠来时你们也是这样吗?”
话音入耳,一众土司只是连连磕头、口称死罪,却无一人胆敢说出辩驳之词。
说起来当地的土司也是颇为无奈,他们这些人家,少的传了数百年,多的传了千余年,素来都是铁打的土司,流水的皇帝。
只要上面的朝廷换了主子,他们自也会跟着改弦更张,似石柱秦良玉这般愿意跟着某朝一并殉了的却是少之又少。
当然,这改弦更张也是极有难度的。
他们不但得评估当下谁强谁弱,还是评估弱的有没有可能反身,强的会不会一路长虹。
在原本的历史上,川中土司虽极少在明面上与张献忠作对,但暗地里却给了明军不少的支持,可当豪格入川之后,他们不仅果断抛弃了先前的盟友,甚至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