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此节,顾元镜不由于心中赞了一声。
他在广州任职多年,虽未亲身参与过贸易之事,但对其中道理却也看得明白。
陛下若直接开征商税,那么各地本土势力必然会寻找这样那样的理由闹事。
届时凭着朝廷的威势自然出不了大乱子,但这里冒上一团,哪里生出一窜,闹到最后肯定也是个极其烦人的事情。
可现在呢。
且不说会不会有人无视陛下之军威,便是真有闹事心思却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一个困扰了几朝的问题竟就这么解决了。
归到根里还是得拳头硬啊。
念头转了数轮,顾元镜终还是在心中长叹一声,待其收回心思,此番迎接却已到了最后。
一番流程之后,他便打算退出堂外,可他才走了几步却有一兵卒来到他的身前低声说了一句。
“顾中丞,陛下让您留一下。”
大会说小事,小会说大事。
朱慈烺对此深以为然。
所以在打发掉了无关紧要的人后,真正的会议才算是开始了。
于诸臣想来,该报的仇已报,该出的气已出,陛下甚至还有心思给商贾们来上一刀。
此等情形虽不说四海升平再无大事,但在短期之内却也能消停一阵。
可谁曾想,当诸臣众将来到后堂之时,便见先前还满面和煦的陛下竟阴沉着个脸。
“你们来了?先坐吧。”
话音落下,各人自是按着身份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待坐稳之后沈廷扬便往主位看了过去。
距他第一次见到朱慈烺只过了八九个月而已,可就是在这点时间之内,那个少年却已成了威严颇重的大明皇帝。
他知道陛下并不是刻意作态。
自面上看来,垂垂危矣的大明就是通过几场胜仗便重新稳住了局面,可身为朝廷高官,他却清楚这些胜仗并非凭空而来。
各方势力需要陛下平衡,诸般纷争需要陛下裁定。
到现在便连西洋人也在里面横插了一脚,若非陛下早早就做了准备,却不知此番当如何收场。
心念及此,沈廷扬的视线便落在了那道长疤之上,他的心中亦不由生出一阵酸楚。
这般年纪便将天下担在了肩上,换做谁来当也笑不出吧。
“这是应天的八百里加急,你们都看看吧。”
话音落下,自有侍从将信函转交,待沈廷扬定睛看去,便见信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大一段。
数日之前,清廷遣使者来了应天,其目的倒也简单,就是想与大明划江而治。
有关阁臣对此事的看法,信上自是没有多说。
之所以写了这么多,关键便剩下的绝大部分却都是在说朝中内政:
抄来的银子快用完了;
各处的流民需要安置;
海外的粮食已近告罄;
江北的鞑子似有异动。
很明显,这封信里虽未说朝中诸臣对鞑子请求议和的看法,但字里行间却已将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
当然,反对北伐这种事情谁提谁就是秦桧,但讲事实、摆困难却是谁都挑不到错处的。
只是..........
陛下不是赵构啊。
“诸卿有何看法?”
“陛下,他多尔衮想得倒美,真以为打不打是由着他的?”
出乎各人所料,当陛下问完之后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郝摇旗。
他想得明白,大明连战连捷,便是阿济格这个亲王也折在了江西。
此等情形之下,鞑子居然妄想求和?
真当陛下的几十万大军是由着他们做主的?
说到底,郝摇旗在三两个月之前还不过是个闯军之中的寻常军将而已。
都不需说他,便是站在闯军最高点的李自成也于政争、大势这些东西上一窍不通,否则又怎会落个被锄头砸死的下场?
自表面看来,打不打的决定权是落在了朱慈烺手里。
但朝中诸臣这般态度便代表着各自背后势力的态度。
此等情形之下,哪怕朱慈烺强硬北伐却也免不了各方掣肘。
届时这仗到底会打成哪样却也难说的很。
话到这里,许有人会觉得这是危言损听。
可自华夏有史以来,百战百胜的名将莫名其妙败在某处的事并非个例,抛去战术因素,战争是否损害了旁人利益却也得纳入考量范围之内。
便拿南宋时来说,有人将未能收复失地的因果全都归在秦某人身上,有人将这因果全都归在了赵某人身上。
可他们这等行为若不是符合了某个群体的利益,又怎可能在行事过程之中未生半点波澜?
“顾爱卿,你怎么看?”
郝摇旗说完之后便回了本位,但其余各臣却沉默不语,待到朱慈烺直接点名之后,顾元镜才不得不站了出来。
“回禀陛下,臣.........臣..........”
“有什么便说什么,朕何曾因人说话便怪罪的?”
老实讲,依着顾元镜的水平自是想不到那么深。
他只是觉得掺和过海贸的世家大族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