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之外便只余他和手下的那些差役了,阎应元等人如此施为除了对他起了疑心之外还哪里有旁的缘由?
我这却也和那贼首落了一般地步。
心念及此,芦少春不由看了眼满脸通红的贼首,随后才静下心来等着三人靠拢过来。
“不知府台大人有何吩咐?”
“我等一起为陛下办差,诸事却还得商量着办,这吩咐之类的话倒也不必再说了。”
付荣法的礼数周全并不能代表什么,哪怕芦少春的回话更是放低了姿态,但当话音入耳之时,他们却也只是静静地等着,显然对听其言、观其行早已有着深刻的认识。
唔.........牛军昌除外。
“是要带回去审吗?”
“牛咨议,你觉得这些贼人所言是真是假?”
“看着像是真的,可周遭驻军既无妄动,除了他们却也寻不到下家了啊。”
好一个“寻不到下家”!
牛军昌话音才出,芦少春便在心里狠狠赞了一句。
他这等人精,自能从那帮溃军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上辨别其言是真是假,可若认下阮大铖并非这些溃军所杀,那他便得继续将这案子查下去。
天爷哎~~~~~!
这案子还怎么查?怎么敢查?
人家都已经将首尾做到了这般地步,显然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搞什么勾兑妥协。
若他真敢继续追查下去,要么一无所获,要么便得受了垂死挣扎的波及。
这般情形之下,左右都落不了好下场,倒还不如...........
“牛咨议果真慧眼如炬,倒与本府所想不谋而合啊!”
“啊?”
“本府也觉得这班子匪寇全是巧言令色,若不用上大刑却是难有实言。”
“我.........”
“本府与牛咨议俱是这般想法,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芦少春的一番抢白直让牛军昌这莽汉子完全摸不清状况,待见其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便直接将目标转到了阎、付二人身上。
他想的清楚,这三人虽都是陛下的“嫡系”,但阎应元和付荣法都是衙门里出来,大抵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只要他能先声夺人,将牛军昌这个莽汉子糊弄了,他们便有极大可能会与自己站在一起。
只是..............
“芦知府,你可是打算欺君?”
阎应元冷笑着问了一句,直将芦少春惊得愣在了原地。
他想过对方会做出何种反应,亦针对这些有了应对之法,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对方竟然直愣愣地把那块遮羞布撕下,让场面再也没了回转的余地。
怎会如此?
这不是官场中人该有的反应啊?
这般疑问不住在芦少春脑中转动,而他整个人却因此失了反应的能力,若非阎应元把手放到腰间战刃的动作实在太有威慑力,他却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将心神全部收拢起来。
“阎........阎参赞这是哪里话,本府......”
眼见自己这一句让芦少春直接乱了方寸,阎应元却也无有穷追不舍的打算,于心中暗叹一声他便直接打断了其人的辩解。
“府台不必解释,我等俱是在衙门里当过差的,又怎不晓得你之所想?”说到这里,阎应元便顿了一下,其后他见芦少春面露疑惑之色,显然是已从前面的心神散乱中恢复了过来,如此他才又接着说道:“你怕查不清楚会受陛下责罚,又怕查清楚了会遭到报复,可是如此?”
话音落下,芦少春虽还满心不解,但其心神已然收束,却也多少恢复了些往日的镇定。
只是现在的情况对他极其不利,在搞明白对方为何会做出有违常理的举动之前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所以当阎应元那句问话传来,他仅也只死死盯着对方,却没有半点回应。
“忠君体国这些大道理下官也不多说,想来您也不见得将其当一回事,只是府台大人可曾想过,你真能瞒得住陛下吗?”
“只要从他们身上拿到口供,我们四个再言辞一致,陛下那里...........”
倒也是芦少春心中还存着些顾忌,并没有将后面的心里话全部说完,但在他想来,只要他们这些具体办事的统一口径,就算陛下真的觉察到里面的异常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亲自查案不成?
所谓欺下瞒上,从几千年前算起便一直如此,所以芦少春便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他们缘何会破了这一传统,反而将自己陷到那等被动之中。
“芦知府,我也不瞒你,这么多年以来,下官虽大节无亏,但瞒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干过,可那等时节上上下下皆是沆瀣一气、只顾私利,若想在衙门立足却也不得不和光同尘。”
说到这里,阎应元便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思量该如何说服对方,又似乎是在回忆当年不堪的行径。
只是他的这些话终还是不算完整,非但没有解了芦少春心中疑惑,更还使其蓦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还当你有多正派,原来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心念及此,他的眼神中便不由带上了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