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夜
宁国府
“中丞!且先退去,待我等击退鞑子再请您来巡城!”
闻得兵卒之言,邱祖德面露惨笑,他又非痴傻,如何不知这宁国府已是危若累卵,还哪有再来巡城的城的可能?
他生于四川成都,本为山东巡抚,但因兵败于闯贼而在弘光时被削籍。
老实讲,那一败并非邱祖德之过,只因其中军叛变劫印,他这才不得不退出山东。
更何况值此乱世之际,失地之臣犹如过江之鲫,若是有人保他,此罪当也论不了这么重。
可惜的是,他既不愿走马士英的关系,又和东林没有瓜葛,如此一来被当做杀给猴看的鸡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按着常理来说,失籍之后他便该回返老家,可当时张献忠正于四川作乱,他也只能暂且寓居曾任推官的宁国府。
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兵荒马乱之下,流离失所的人遍地都是,却也不在乎多不多他一个罢官削籍之人。
可巧就巧在那金声起兵之地距宁国府不到百里,闻得此信之后,邱祖德便凭着地面熟悉,四面联络了起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起兵之后攻了数遭宁国府,但由于双方实力的差距,直到兵败却也未能入得此城半步。
不过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这个时空,邱祖德凭着城中内应的协助,趁清军兵力空虚之际一战便下了宁国府,可于此同时,他也成了多铎从深山中走出后的第一個目标。
呛啷一声。
邱祖德自腰间拔出宝剑,随即便面色凝重地看向不断攀上城墙的清军。
今夜本没什么特别,天色暗下之后麾下兵卒也只按部就班各自行事而已,可谁曾想他这边还未安歇,那边就有阵阵喊杀声自城上传来。
如此情形邱祖德自明白是遭了清军突袭,但他对兵事亦非半点不知,又怎能没有做过防备?
只是.............
“当!”
“噗!”
一名兵卒瞅着个空子便向身前鞑子劈出一刀,可那鞑子只是稍稍侧了侧身子便用覆着甲胄的左臂挡下了这一击。
随后不等兵卒反应过来,那鞑子便借着侧身之力斜斜一刺,紧接着三两尺余长的战刀便有大半没入了他的腹中。
“刺啦~!”
随着战刀的抽出,兵卒身上的衣衫立时便破了一个大口,其后便有那五色事物呼呼啦啦落在地上。
三两丈而已,邱祖德虽看得太真切,但他既知那五色事物到底为何,也知那兵卒缘何不堪一击。
他麾下的兵卒皆是就近招募,只这些功夫便连兵刃都未配全,又何谈甲胄?
“中丞!快撤吧!前面顶不住了!”
眼见登到城上的鞑子越来越多,而己方死伤越来越大,邱祖德身旁的兵卒不由焦急地喊了一声。
若是旁的官员在此,说不得见如此情形便会先行退走以待来日,但那“轻弃封疆”的罪名已在邱祖德身上压了年余,直叫他日日不宁、夜夜不眠。
现在这般局面,他又如何肯再次退去?
“我自山东一撤便背上了万世骂名,今日若是再撤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中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为朝廷保得有用之身啊。”
“我意已决,你等各自逃命去吧。”
此时邱祖德心中已生死意,说话自也不如最初那般慌乱。
轻轻退了身侧兵卒一把,他便手拄长剑傲然而立,似乎现在所处之地并非战场,而是早年登榜之地一般。
“既如此,那便请中丞看我等杀敌吧。”
眼见自家大人心意已决,那几个兵卒相互对视一眼,紧接着朝邱祖德抱了一拳便转身加入了战团之中。
这几人随了邱祖德多年,当初兵败山东之时便是他们将其从叛军重围之中护了出来,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是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真鞑子,便是这几人真为百战之卒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城墙上明军亦越来越少,除了他手下那几个老卒之外也仅余一二十人还在与清军缠斗。
到了这会,不管清军还是明军都知大局已定再无逆转可能,各自便都按着当下情形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兄弟们!杀鞑子!”
一声暴喝之后,那老卒中的一人往前虚晃一招,紧接着便猛地扑向城墙边上的两个清军,显然是想来个同归于尽,带着他们一同坠城。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突然,去势也不可谓不猛烈,只是他的敌人都是多铎寻出的精锐,便是比当初夜袭应天的那些也不遑多让,他这边才往前冲了两步,那边就有数把战刃招呼到了他的身上。
“杀~~,杀~~~鞑.......”
拼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那老卒终还是未能喊完这最后一句,待到他意识将要消散之时却也之余一点心念:中丞没逃,我等没逃。
眼睁睁看看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自己面前,没了阻拦的鞑子也正往自己这边围来,邱祖德也不做无畏挣扎,提起手中长剑便朝自己的脖颈处抹了过去。
“嗖!”
“嘡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