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到这里之后,朱慈烺已能算得上经了大风大浪,可不管是抓捕赵之龙或是抵挡清军夜袭之时,他都没有如现在这样感到无力过。
“方国安!宿卫擅乱战!切莫送死!”
做了最后一番努力,朱慈烺只能眼睁睁看着兵卒出城迎敌。
方国安是违抗军令吗?
显然没有。
刨去其发心不说,其行为完全是按朱慈烺所想施为。
只是............
“嗨!”
愣愣地看了片刻,心中诸般心绪终化为狠狠一叹。
先前他虽明白了方国安要做什么,但却没能顾上思量他为何要这么做,现在静了一阵,这才于心中大体有了些猜测。
在其心中,太子殿下大抵是那种心思极深、谋算极多的人,所以当朱慈烺那句“随本宫出城迎敌”出口之时,他的第一反应并非“跟随殿下出城”,而是“殿下在命我出城”。
只是按他想来,救援宿卫大约也和送死没什么两样,所以在经过一番试探,“确定”殿下心意之后,他便于一瞬间做出了坦然赴死的决定。
此等臣子.............
“传令,让李永茂分些人手前来。”
到了此时再想这些却也无用,当务之急却是调配人手加强此处防御。
倒也算他方国安没被意气冲昏脑袋,还知道留下些人马防守,否则朱慈烺便要在缺口左近唱空城计了。
“殿下~!”
半晌之后,一阵呼声传入耳中,待他扭头看去却见马士英与黄道周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今夜之谋算虽未详细告知诸臣,却也按着常例知会过几位主事的。
他们于此时赶来,大抵当是知道了战况有变,只是.............
“殿下,听闻情势有变,却不知到底如何了?”
“无妨,方国安已带兵前去。”
眼见太子殿下并未直接回答,黄道周与马士英偷偷对视一眼,随后便由马士英出言问道:“却不知需不需要再调派人马支援?”
“我已命李永茂带兵过来了。”
这么两句之后,二人都已看出朱慈烺情绪不是很好,由此他们也大体知晓了前方战况到底如何。
按着常理来说,这二人所代表的势力可谓势同水火,碰在一起定会生出些事端,可现在他们非但没有如从前一般,似乎还如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也是朱慈烺心中还在恼恨方国安那厮,否则定会心生疑惑。
“殿下,朱大典已带三千人马抵达对岸,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施为?”
“这么快?”
三千人马这几个字立可将朱慈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离开杭州之前才命各人调集援军以加强杭州防御,到现在满打满算其实也只过了数日而已。
再者,他记得朱大典是回了家乡金华募兵,这点时间大抵也只够来回一趟,又如何能带三千人马回返?
“禀殿下.................”
听到问话,马士英自是一番解释。
浙江之地虽都是承了百越文化,但其民风却有天壤之别。
譬如钱塘江以西的杭州、嘉兴地区,因其地利生活自然要富足一些,百姓生活精致,喜欢文雅的事物,而跨过钱塘之后越往南走民风便越是彪悍。
恰巧朱大典的家乡金华正处于这一带,轻松募得三千兵马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一番解释之后,朱慈烺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未再多说什么。
有援兵抵达自然是好事,但先不说兵卒有没有能力于夜间渡江,便是能够,凭三千新募之兵对当下局面却也于事无补。
只是马士英禀报此事自有其目的,见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又追问道:“殿下对其部可有什么安排?莫不如早些下令,也好让他早做准备。”
“嗯,那就让他明日渡江吧。”
“殿下,其部连日赶路,兵卒们心中似有怨怼,莫不如请您渡江训话也好稳定军心、振奋士气。”
嗯?
三更半夜渡的什么江?训的什么话?
马士英的话极其不合情理,便是朱慈烺心中再有思绪却也不得不将心思全都集中到这句话上。
“有话直说。”
“臣请殿下撤离杭州。”
“老臣也是这个意思。”
这番对话本只在朱慈烺和马士英之间进行,可谁曾想话音将落,黄道周便率先跪在了地上。
两人已达成一致。
这是朱慈烺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的心中立时生出一阵烦躁。
应付摆在明面上的外敌也就算了,毕竟身处这般世道争的便是一线生机,可最让他恼恨的是还要分出心思应付内里这些不省心的。
便不能让他集中精力先将外敌收拾了吗?
心念及此,朱慈烺阵阵怒气不由化为面上苦笑。
若诸臣真能如此,还有他什么事?谁知这副躯体是在北京的皇宫之中还是在某家院落里面?
“撤离杭州?撤去哪?”
“去福建。”
“去浙南。”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