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应天城中的一切都在虽朱慈烺的想法舞动,似乎他这个前日还被关在兵部大狱中的假太子突然就成了天下共主一般。
这样的变化看似毫无道理,甚至于有些荒诞,但作为始作俑者的朱慈烺却非常清楚这荒诞中的道理。
他这一路掌握的每一个权力节点都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可当他将所有节点都打通后却又会相互制衡,从而形成某种暂时稳定的状态。
就如王福平,若朱慈烺现在还只靠着他的话,那应天兵部大狱中的牢头很快便会出现在他眼前。
在这一点上陈四、朱国弼、钱谦益,乃至于徐胤爵、常冠林都和王福平没有任何区别。
所幸朱慈烺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这個循环,又出人意料的将循环中最具组织性的军队打散,使这个循环上的所有人都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
但这并不是终点。
他还需要用军队来抵抗鞑子的进攻,恢复其组织性就成了不得不做的选择。
如此一来怀有异心的人便会重新拥有翻盘的可能,历史也就有可能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当然,这种可能会被推迟很长时间,而朱慈烺便需要用各种手段来使这种可能来的尽量晚一些,晚到这个循环真正稳固起来。
“明日起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见王福平惊讶地看着自己,朱慈烺又接着说道:“我虽有绝对信心能够坚守到援兵到来,但有些人总还是想拿应天来做自家晋身之资。”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福平如何还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虽不受官员百姓待见,可若论对应天的了解,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们?
“殿下的是让我们清查与鞑子有勾结的人?”
“不清,只查,有情况需得先报我。”
清,是执法权;查,是调查权,一字不同却有天壤之别。
漫说他现在并未真到一言九鼎的地步,就算他现在地位稳固也不会将这种权利交于一人之手。
“是,殿下。”
“此事须得谨慎,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作为在兵部大狱当了半辈子牢头的人,王福平实在太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当年先帝登基之初便废了东西二厂、夺了锦衣卫监察百官之权,如此才会让那些当官的肆无忌惮。
现在太子明显是要恢复对官员的监察,这种事若不悄摸摸进行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风波呢。
“卑职明白。”
王福平应了一声,随后朱慈烺又向二人嘱咐了几句他与向仁生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王福平便直接钻进了被窝。
按说他跟着朱慈烺跑了一天,哪怕倒头便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他眯着眼睛躺了半天却越躺越精神。
这一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备受尊敬,甚至还能和朝中大员站在一个堂中议事。
当然,议事时根本没有他发表意见的余地,甚至在各位大人同呼“臣附议”时他也只是跟着跪下,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话说回来,前日的他怕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居然能和红袍大员跪在同一个堂中。
不过导致王福平失眠的原因并非地位陡增所带来的不适与惶恐,而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盼。
说来可笑,横扫北方的清军即将兵临城下,能泰然处之都已算是凤毛麟角,可他王福平居然还能生出这般心念,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不过这倒也不是王福平傻了或是痴了,他只是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了这个问题而已。
自去年入关起,清军便连战连捷、平推猛突,一路从山海关杀到了江南,可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们已成疲师?
若殿下当真能守得住应天,那一鼓作气将这支疲师赶回江北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要是真能如此,那殿下自不必说,登基称帝也是众望所归,关键是自己这个殿下近臣............。
王福平的乐观不能说有错,不过他只是从众多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中看到了一个有利于己方的点,并以此进行了畅想。
但作为这次战役的实质统帅,朱慈烺却不能如他这般。
清军远道而来,当然会遇到水土不服、供应艰难这些问题,加之又是攻城作战,其胜算并非就到了彻底碾压明军的地步。
可清军的这些问题都是技术性的,都是可以克服的,而明军这边则恰恰相反。
摆在朱慈烺面前的诸多问题都是整个体系所带来的,若不将这个体系彻底揉碎搓烂,那想要将清军赶回江北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所幸老天爷让弘光和他的朝廷跑了个干净彻底,朱慈烺这才有宝贵的时间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否则他朱慈烺纵有千般盘算、万般见识,现在怕是也还在兵部大狱中关着呢。
天色渐晚,辛劳一日的人们也都陆续进入了梦乡,整个应天城随之安静了下来。
可距应天百余之外的当涂城外却还有一群人正于风中瑟瑟发抖。
“陛下来此,你为何不开城门?!”
“你说是就是?近日乱兵极多,谁知你们是不是假扮的?”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