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朝堂上闹得风风雨雨,天子却将折子留中不发,舆论越发激烈。
“陛下在臣妾这里躲一时可以,但事情总是要处理的。”皇后放下笔,没办法继续工作了,无奈的看向喝茶吃点心的天子。
谁都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旁边人悠闲的玩耍啊!
“这事,太难为朕了啊。”
天子讪讪笑了下,随即叹了口气。
如果这些罪名都是假的,那没什么好说的,将污蔑爱臣的人发落就是了,偏偏罪名中有几个是确有其事。
比如,许氏族人侵占良田,许玥扶摇直上,丹阳县的族人自然是沾光了的。
而几百号族人,即便大部分都遵纪守法,不敢违背许玥划下的禁令,只读书种田经商度日。
但总有受不住诱惑,借势欺人者。
想一想,你有个大官亲戚,虽然和你并不亲近,可能连记都不记得你这个人,可是族谱上的名字做不了假。
你想和往常一样过日子。
可这天,外头有豪商亲切寻你说起了话,原来你曾经在他快饿死的时候,给了他一块饼子。
现在他发达了一定要报答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个名头入股,一年数千万的分红就到手了。
冲昏头脑的你,会去理这“生意”合不合法吗?
没过几天,又有乡绅抱怨年头太不好过,年年不是旱就是涝的,自家田没有出产想卖了,价格极其低。
你觉得价格不错想卖下来,乡绅欣然同样。
又说其某家和他一样年成不好,可能也要卖田,问你要不要买?
要买的话,好办。
事情交给他去处理,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嘛,保证一切都会办的稳妥,绝不会有什么求告、讨饶的原主出现。
人呐,总是有侥幸之心的。
再不济还能安慰自己,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和大官身上留着同样的血。
就算犯了点小错,也没什么吧。
…………
许是真的烦忧此事,天子将这些对皇后一吐为快,敲着桌子无奈的道:
“……人证都到了,还有,民生署的账目不知是如何做的,积年的老账房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这也是个错漏。”
中饱私囊这个罪名也是因此而来。
反倒是最重的“卖官鬻爵”,没什么人在意:
———看着就是凑数的。
等天子说完,皇后含笑道:
“这些罪名陛下不会真要怪到许大人身上吧,细论起来,最多不过失察之罪,朝中大人们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朕又何尝不知呢。”
天子深以为然,又补充一句: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许卿入朝以来步步高升,眼红的人太多了一些,如今好不容易许卿露出了破绽,人人都想借此踩上一脚。”
“朕是天子,也不能太过偏颇。”
“所以才说不好办呐。”
听完这些天子的“肺腑之言”,皇后眸光一闪,却不再多说什么。
只泛泛安抚了几句。
不多时。
外朝有事,御驾离开,皇后静坐着,并没有继续处理事情,忽然从后面,绕出了一位步伐轻快,眉目清丽的女子。
是已经升为从五品女官的心娘。
不知何时,殿内伺候的宫人大半都离开了,只有几个低眉垂首的留下。
“陛下,到底是心有犹豫了。”
皇后轻声道,不好偏颇?这话是哄鬼去呢。
只不过是心态变了罢。
不过,陛下心中属意许玥这个臣子,对她没有厌恶,甚至多有喜爱,这一点没人会怀疑。
可朝中局势不一样了。
许玥的分量越重,下棋人要考虑的就更多……陛下,正举棋不定。
“无论如何,都要多谢娘娘为臣弟周旋试探圣意。”心娘静静地开口,某日起,内宫之中这些女官的自称发生了变化。
这个悄然而至的改变,好像一个信号。
“本宫就说了两句话,算不了什么。”
皇后不太在意的摆了摆手,转头对心娘道:
“你也不要太担心,许大人这一遭即便被贬,也不会太严重,至多……是去地方,可能品级还能升一升呢。”
这些背后搞鬼的人,要的是民生署的主管权,还有天子甚至太子面前的位置。
“是。”
应了下来,心娘将担忧放在心底。
头一次祈祷了起来,但愿弟弟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
万年寺有温泉。
在冬日,这是一桩大好处,可夏日却不太宜人了,好在种了不少树木花草,还算阴凉。
旨意终于到的时候,她正在树下乘凉。
大太监主动请缨走了这一趟,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幕,巨大的树荫下,身穿轻衫单衣的青年半躺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
不由闪过念头,外头为了她闹成浑水一片,这位却还能如此悠闲。
许玥发现来人后,起身恭敬听旨,大太监念完之后。
她笑了起来。
双手接过明黄的旨意,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