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人一个两个都这么说,郑夫人也有点打鼓,毕竟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明面上,依旧把这些对许玥的质疑压了回去。
背地里,她去找了冯意:
“你给我一句实话,朝廷招安到底靠不靠谱,如果不成的话,我就带着人马去海上讨生活,虽然不能干海盗了,当个小地方的国主也行。”
噫,这样意之不就是王妃了?
被她闯入屋子,冯意原本正在为罗汉松修剪形状,手顿时一抖,整个造型毁了,只能把剪子放下,无奈的想叹气。
侧身回望过去。
猝不及防的对上郑夫人明亮直接的眼睛,心中依旧有些不自在,匆匆移开目光,语气冷静的道:
“不必多想,招安之事已经入了邸报发布天下,总不能自打脸吧?”
有了铺垫,郑夫人又坐近了一些。
将她的兄弟担忧之事都说了出来,语气亲昵中带着抱怨,好似只是说家常话一般:
“……许玥是你的弟子自然是可信的,只不过们这些莽夫,对招安一事总是疑神疑鬼的,我这个当头的总要安安他们的心。”
闻言,冯意轻瞥了她一眼:
“你啊,绕这个弯子干什么……”这样说,他还是解释了起来:
“我门下有四个弟子,说句偏心一点的话,许玥是最得我之意的一位,幼年时便心性过人,天资纵横,称为当世不世之材也不为过。”
“从前多少人羡慕我有这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弟子。”冯意想起在江南时,那些好友嫉妒羡慕的样子,心下得意。
“虽然有十余年不见,但我和她时有通信,又是养在我祖父的膝下受教,亲近之处更不同常人。”
言下之意,有冯氏的教养,人也不会长偏。
说了一大堆,冯意下了定论:
“放心吧,玥哥儿是个极好的人,虽然自幼性子清冷了一些,但绝不会是目下无人的那一类。”
他又笑起来:
“明月郎,这个称呼恰如其分,明月皎皎流光,不似太阳之热烈,却遍撒天下润泽万物,”
这么多句话,郑夫人提取出了最重要的词句——“不是目下无人”。
于是放下了心。
回去依葫芦画瓢,把手下们都好好的训斥了一遍,说他们听风就是雨。
几日后,传过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许玥的种种事迹传来,少年得志,为君近臣,立下不少功劳,甚至宫变之日立下救驾之功……她的形象越发丰满。
听起来真不是那等只有脾气的官。
乃至听闻她在云南以少胜多,带领几百个将士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打赢了土司的溃兵。
郑夫人和手下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起初当然是不信的。
可事实摆在那,天子有心为自家爱卿扬名,民间对此事津津乐道,听说还有人编了戏本子,准备开演呢。
许玥:……我的版权费也不给。
总之,郑夫人也好,手下各大海盗也好,对于许玥的印象好了不少。
从抵触到佩服,又到了好奇。
四月末,招安的队伍离富昌越来越近了。
这日,去外地办事的几个弟兄回来,脸色沉的可怕,才灌了两口水,一抹嘴,把听到的最新消息说了出来:
“这位许大人,端的是心狠手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们可知道现在人都叫她什么吗?”
不等人答,自言自语:
“鬼见愁!”
“说的就是她这一路走来,拉下了一大批官民,只要对她不恭敬,就别想好过,上到什么知府、巡抚,下到普通商人小吏都没逃过。”
“怎么会如此?”郑夫人心想,和意之口中的弟子完全不相同。
手下急了,声音放大了不少:
“铁板钉钉的消息,沿路的牢房都不够人住了,听说要招狱卒呢。”
听完之后,各人的心复又沉重了起来……
这般乍起乍落的,郑夫人烦了,一拍桌子,丢下一句话: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大不了受些态度冷落,吃些气,我还是她师娘呢,总不会对你们太过分!”
手下人一想,也是,脸上黑气丛生,往地上呸了一声:
“忍过这一遭都要短命三年。”
郑夫人眼睛一斜:“用鞋子揩了,都说了我们现在要被招安,以后就是官家人了,要注意形象。”
“下次再这样,就用你的脸去擦!”
手下心口气一堵,然后又一堵,默默的用新鞋子给磨走了吐出来的东西。
注意形象,哼,为的是我们的形象吗?
都不想拆穿你。
…………
一路往南。
许玥身上的衣装越换越轻薄,夏日的炎热扑面而来。
路边的土地上,可见大面积的板结开裂。
这里大多种的是水稻,幼嫩的水稻苗奄奄一息,有农人抬头望望天,又低下头挑着桶准备去河边汲水灌溉。
即便明知是杯水车薪,也不会放着不管……总想着,万一呢,这禾苗被这点水救了过来,然后老天爷就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