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谓文翰荟萃之所,犹词坛文苑。
许玥住的地方离翰林院不远,可一下了马车,就见大门前面已经等了不少人了,见他们身上一色崭新的穿戴,可以看出都是新入职的同僚。
——翰林官外快少,清贫朝野俱知。
她才出现,就有人招手示意。
只见方文修越过众人,精神抖擞,声音轻快而响亮:
“许修撰,快来这里一起等。”
望向声音来源,许玥面色如常,依言走了过去,心中却奇了一下,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稍后她就明白了方文修活跃的原因,前后脚的功夫,周阁老家的马车刚走,当然不是这位大佬亲自送他过来。
不过仅这一个小暗示,就足够显示出方文修所受的重视了。
人皆逐利而行,何况在官场这样最看中名利,人人跟红顶白的地方。
二十多个人,大部分或多或少的捧着方文修,他也全盘接下。
指点江山,或是说起翰林院内各位上官的脾性,他们这些新人要如何应对。
又或是讲现今院中在办什么差事,前程利弊如何,都是有用的东西——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如此。
于是态度越发热切,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方文修来,他也不吝啬回答。
一来二去,方文修在这一群新入翰林院的人中颇有一呼百应之势。
此消彼长。
这样一来,许玥这个名义上的一科进士之首不免被冷落了些。
有心人见了心中叹息:
可惜了,他们入了官场,什么状元不状元的都不作数了,方兄背后有一朝阁老,升迁还不是动动手的事情……
不少人这样想,李景淮却担心自家表弟受不了这个落差。
过去准备说几句话安慰,虽然知道方文修并未做错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太过张扬不好。
就见一旁的许玥面色淡然,站在那里,一身青色官袍如一只遗世独立的青鹤,见他走过来,讶异的问:
“怎么了?”
“无事,是我庸人自扰了。”李景淮一怔后回过神来,笑着自嘲。
两人自然的凑在一起,许玥听他随意说起太紧张,又起的太早,没吃几口早点,现在等了一会儿饿劲儿都上来了。
“……早知道,那几块芙蓉糕我就带上了。”李景淮惋惜的道。
“已经快卯时了,没多久了。”
许玥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亮了许多,朝中各部衙门,若此日没有上朝,便都是卯时签到。
这也衍生了一个词“点卯”。
做事敷衍、职位清闲的官,每日卯时来衙门签一个到,来了就走。
“我这里有些吃的,李兄不嫌弃就垫一垫肚子吧”。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人一惊,看了过去,一甲三人中的方青云不知何时也站到了这个角落。
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三块叠在一起的油酥饼,表皮金黄焦脆,微微泛出油光,似乎一碰就会掉渣。
又补充道:“街上买的早点,还剩下了几块,还挺顶饱。”
他拿出来又有点后悔,这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路上见到了有点想吃才买的,一块饼才卖三文钱。
“还是方兄有经验,这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看着就好吃。”
许玥最先伸手,纤长的手指自然的捏了一块油酥饼,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虽然油酥饼不太热了,但咬一口下去还是很酥脆,入口嚼起来一股面香,皮上面还洒了炒过的芝麻。
李景淮也反应了过来,他是真饿了。
剩下两块饼都是三口两口就下了肚,渣渣掉了不少。
吃完了,拍拍手,好奇的问道:
“这是哪一条街卖的,味道真不错。”
方青云想了想,说了街名,三人就早点一事闲聊开了,唯三穿青色官服的人站在一起十分显眼,又亲密的交谈。
实在让人好奇不已。
是在说些什么?
意气风发的方文修也不例外,他见许玥三人聚在一起,心中有些不得劲儿,扬起笑脸正要上前去说话。
大门一开就顾不上了。
…………
门外,负责签到的小官身着绿衣,乃正八品的典籍,见了以许玥为首的三人,便匆匆起身,拱手一礼道:
“下官见过许修撰、方编修、李编修。”
许玥等人也与其见礼,这位典籍也没看后面的庶吉士们,低头拿过簿子和笔,请他们来签到。
指着一处道:
“在这里画个圈就可了。”
“有劳你了。”许玥先画了圈,将笔递给方青云,对典籍点头道。
绿衣小官脸上挂笑,态度十分热情:
“这有什么,都是下官的分内事,我们翰林院每日都是卯时一刻开门,这一旬都是下官负责点卯,大人掐着点来就是。”
又语气真挚,事无巨细的介绍翰林院点卯的规矩。
大致是一月之内无故迟到超过两次,就要削减俸禄,超过三次,不仅这一月的俸禄没了还要通报同僚,五次,褪去外衣打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