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不夜天,新声巧笑乱拨弦,繁华的杭州府,白日人流不息,可到了晚间,才能见到其最最销魂之处。
冯七直到上了马车,还如坠梦里,不可置信的问许玥:
“真的是老爷子让我带你去……碧华楼的吗?可千万别骗我,不然我真信了带你去那地界,老爷子不知要生多大的气呢。”
“当真。”
轻轻点头,安了他的心之后,许玥把玩手中牙雕扇叶上精致的图案,长睫如翩飞的蝶翅,含着一丝笑:
“我何曾哄骗过人?”
见冯七听了这一句话后,神情放松了下来,她回忆起了事情经过。
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冯老爷子被这一出女子间的小闹剧提醒了。
他看着长大的江南玉郎,虽然声名斐然,却始终没有男女之念,这也罢了,可依其丰富的经验:
——往往越是未曾经历过浮华红尘者,越容易在这上面栽跟头。
不知多少寒门子弟,一朝中第,入了官场,就被有心人带来的声色犬马迷了眼,甚至酿下大错。
十五岁了,嗯,可以出去看一看了。
至于冯七这个“领路人”……许玥以扇遮住半张脸,俱是笑意,当然是她随手抓来的了。
……
杭州府是风流富贵之地,文人才子、高官富贾如过江之鲫,自然少不了红粉佳人的陪伴。
这样的地方也分三六九等。
至于碧华楼,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放下心来的冯七兴致十足的为许玥介绍了起其中的规矩,其中生客、熟客,如何打赏不丢面子……
直到马车停下,冯七还意犹未尽,拍着胸脯道:
“……放心,我在这里还有几分面子,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如碧华楼这样的地方,门前的龟公眼神最是毒,冯家的马车并不如何奢华,可才停下,就有三四个人殷勤无比的迎了上来。
看的旁边一位刚进去的外地富商心中忿忿不平。
他来的时候,乘坐的车子是上好的红木打造的,各处布置精美,帘下还悬挂了不少香囊和玉珏。
可下车一会儿了,才有龟公来接。
实在欺人太甚!
陪侍这位富商的龟公看老了人了,如何看不出客人的不忿,脸上带笑,心中却讥讽不已。
乡下土包子。
那边马车装饰不多,却处处透出一种雅致,讲究一个点到即止,这才是高门大户的一贯风格。
且不说,拉车的马四蹄修长,额角高隆,眼睛水润而有亮光,显然是可行千里的好马。
如今市面上一匹这样的马价值不菲,往往还有价无市,不仅要大把银子,还要有门路,有那个势力。
富商却不知道这些,只觉自己被小看了,冷笑着要开口斥骂。
突然,余光一瞥,人都呆住了。
只见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带笑的青年文士,倒也有几分潇洒。
可下一秒,不仅是他,在下车的少年面前,整座奢华的碧华楼都好似失去了光彩。
其神也,如姑射之仙……
“天,竟然是明月郎来了!”
富商突然听见了龟公惊讶的声音,正要问些什么,便惊愕的发现:
——龟公说完这一句竟然直接往楼中奔,丢下了他这个客人!
原来,真正的花楼是没有倚着栏杆,挥舞香帕的花娘的。
看着眼前,彩楼招展,挂着美人、花鸟、百兽等各式各样的灯笼的大门,许玥脑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居然是这个念头。
她失笑的摇头。
还是固有印象太深了。
这时,冯七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大方的赏给了几个龟公:
“来,赏你们喝茶。”
又转头对许玥,大气的挥手道:
“你第一次来这里,不要客气,我请客。”
反正玥哥儿是个十足的新手,没有相熟的姑娘,这样能花多少钱?
最多喝一喝惠泉酒,吃一份席面,再找几个女子唱曲陪着,他今天可带了不少银子在身上。
对于冯七的大方,许玥轻轻一挑眉,没有拒绝,应了下来。
刚进了门,一道香风袭来,伴随着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今儿早起洗漱的时候,我还纳闷,怎么枝头上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来竟是明月郎来了,真叫人欢喜。”
两人抬头,只见来人梳着牡丹髻,肌肤白皙,年纪看得出不小了,却眼波流转,天然带了一段风情。
这是碧华楼的“妈妈”,人称妙娘的。
见是她,冯七很是惊讶,因为不是重要的客人,是劳不动这位老鸨的,一般是熟客有相好的姑娘,新客则会让龟公介绍。
忽然,他心下一突,觉得有些不妙。
不多时,这个念头成真了。
在许玥礼貌的回应了寒暄之后,妙娘含情一笑,一拍手掌:
“其他姑娘们虽然也好,却万万配不上您的,若是传来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还道我们碧华楼有眼不识泰山。”
“刚好,今日宝卿娘子正起了意,让人陪着打茶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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