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话音刚落,在场的官员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众人议论纷纷。
“他是不要命了吗……”
“有大树不抱,他傻啊……”
“活该他有此下场……”
就目前的情况看,南楚这边应该是有心维护他,若他能舍周投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南楚一向主张优待战俘,更何况是主动投诚之人。如今他自断生路,周朝这边必定不会放过他。
慕容月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现在也想问问,她开口道:“陈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陈辉望向慕容月,对她行礼道:“慕容将军,你初入河昌城的时候,我没有出城迎接,在此向你道一声抱歉。因为当时我还没有看清自己。既已投降,又有何面目以城主身份出城相迎。但如今我已然明白,为官之道,不在乎身份,只关乎其心。”
慕容月道:“此等小事,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陈辉又道:“如今我人之将死。临行前,有几句话赠予将军,望将军自省。”
慕容月道:“陈大人请讲。”
陈辉道:“将军英勇,无人能敌,但世事纷扰,皆有变数。”
他向慕容月拱手行大礼,道:“望将军守住本心,护卫黎明百姓!”
慕容月回以军礼,道:“定不负所望!”
楼越离坐在高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闪烁,他知道陈辉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将黎明百姓托付给慕容月,是对慕容月的信任,也是对为官之道的恪守,这样的人值得敬佩。
“可惜了……”楼越离轻叹。
蔡岩见陈辉与慕容月交谈,无视他的存在很是不满,他用力咳嗽一声,道:“蒋大人,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蒋易不语。
蔡岩继续道:“既然楚国对我朝提出的第二点要求没有意见,那人我们就带走了。”
他提高声调,对陈辉道:“大胆陈辉,你身为周朝官员,投敌叛国,卖主求荣,你可知罪!”
陈辉单手掀起官袍,跪下行礼,道:“臣有罪,但臣之罪,罪不在投敌叛国,卖主求荣。臣一生所求皆为百姓,河昌城连年征战,百姓早起苦不堪言。又逢今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楚国大军兵临城下之际,城中粮食所剩无多。但朝廷援兵迟迟未到,楚国军队占领粮道,若再不投降,城中将无兵可用,无粮可食。臣为保全百姓,不得不投降,臣……”
陈辉将实情道出,但蔡岩粗暴地打断他,“胡说八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什么无兵可用?无粮可食?朝廷分明有派兵支援,军需粮食更是早早拨付。莫不是你贪赃枉法,私吞军饷。如今行迹败露,还在这里颠倒黑白,当真可恶!”
陈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陈辉没做过的事情,我绝不承认。”
蔡岩暴怒,他大喊:“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来人呐!”
大厅外冲进来两个周朝士兵。
蔡岩高声道:“把这个卖主求荣的叛徒给我拿下。”
士兵上前就要拿人。
“且慢!”
说话的是蒋易,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不得不出声了。
蔡岩道:“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和谈第二条,叛臣陈辉交由我朝处置。蒋大人这是不同意?”
蒋易道:“非也,既是和谈,那便是有商有量,眼下我朝还没表态,蔡大人就着急抓人,未免操之过急了些。”
蔡岩挥手,让那两个士兵下去。
他对蒋易道:“你待如何?”
蒋易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待我请示我家王爷,再行答复。”
他转身向高台行礼,道:“王爷,你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聚集高台,慕容月也看向楼越离,她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日若战场上相见,他又会如何待她。
楼越离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陈辉身上,他对陈辉道:“陈大人,你先起来吧。”
陈辉从地上爬起来。
楼越离起身,站在高台上,他原本个子就高,如今站在高处,俨然一副君临天下之感,他对众人道:“我朝用人,向来是兼容并蓄,不拘一格。两军交战,若有人愿意弃暗投明,投效我朝,本王自然欢迎。”
他对陈辉道:“陈大人坐镇河昌城多年,兢兢业业。本王看在眼里,若陈大人愿意继续留在河昌城,帮助本王管理这一方城池,本王必不会亏待你。”
“但……”楼越离稍作停顿,又道:“楚国并非牢笼,来去自由。若陈大人思念故国,不舍旧恩。本王亦不强求,如去何从,陈大人可自行定夺。”
听完此话,陈辉心头一沉,看来楚国他是去不了了,不过他原来也没有这个打算。
他望向高处的那个人,深感敬佩。
那人三言两语便将问题化解,看似去留随意,决定权在陈辉。但陈辉知道此乃收拢人心之策,既不会寒了天下想投效南楚的人心,又不破坏和谈。不管最终他陈辉如何选择,周朝都没有立场指责南楚。
陈辉站在那里久久不语,他仍有顾虑。他一人生死不足惧,但他的家人又该从去何从,他还没想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