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厂子办公室里,谭正明把账单丢在桌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拨通妻子电话。
“文云,在哪呢。”
那边声音有些嘈杂,“老公,我和刘夫人吴夫人一起吃饭呢,你先关门回家吧,我晚点再回去。”
“吴夫人?文云,你怎么又……”
嘟嘟嘟。
谭正明丢下电话,疲惫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久久才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起身拿了车钥匙,关灯下楼。
自从厂子生意萧条,他裁掉了大半员工,连看夜的警卫都免了,先把车开出大门,下车推紧铁门扣上大锁,转身就看到走过来的人,不由厌烦皱起眉。
“你来干什么,回去跟你妈说,别再来烦我!”
“舅舅!”
王小丽快步上前,神情担忧,“舅舅,我妈不知道,我偷偷来的,我想去看看表弟,可不知道是哪家医院……”
说到还在医院躺着的儿子,谭正明眼里多了愁绪,语气也缓和下来。
“…他现在还认不清人,你回去吧。”
“舅舅,你带我去见见表弟吧,以前奶奶常常跟我说表弟的事,说什么时候让我俩见见面,可是奶奶都走了,我还是没能见到表弟,舅舅,你就带我去吧,我长大了,也能照顾弟弟呀。”
少女泫然欲泣,语气哀求,谭正明略微思索便上了车。
“上来吧。”
车子开走没多久,天色昏暗下来,厂子大门外的马路除了早早停着的几辆车,几乎不见有人经过。
片刻,街角的走出一个带着黑色太阳帽的男人,背上挎着黑包,快步进了铁门厂子左边的小巷子。
不远处的黑色旧车里,谭茗心把鸭舌帽压了压,打着引擎缓慢往前驶去,停在一辆遮住一半路灯的货车后,熄火锁车,转身爬到后座蹲下,鸭舌帽下的眼睛透过车窗,盯着前面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厂门。
王小丽跟胡荣说,厂子左边小巷子里是员工出入的后门,只有一道普通锁。
片刻,二楼楼道的玻璃窗闪过几道手电筒的光,谭茗心才掏出刚买的二手诺基亚,把编辑好的短信草稿打开,刚按下发送键,车窗前走过一个男人,她立刻捂住手机屏幕,屏息静气。
高瘦男人却没注意到她,一瘸一拐跑过马路,四处张望了一下。
昏暗路灯下,男人削瘦的脸只是转过来一下,谭茗心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也拐进了小巷子。
赵文亮!
他不是被孙文云弄到外省去,让坐过牢的姑父给看管起来了吗?
*
医生办公室里,谭正明神情欣喜。
“医生,你是说你我儿子这种情况可以恢复?”
“病患是因为摔到头,脑神经积血受压迫导致的暂时性失常,之前是因为病患昏迷中,做手术出现无法预料并发症可能性比较大,但现在病患醒过来了,我的建议是尽快做开颅手术,清除瘀血,成功率有七成以上。”
“这,开颅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CT扫描显示瘀血集中在左脑额叶前端,难度并不高,初步估计是五万左右。”
嘀嘀。
谭正明松了口气,掏出手机边对医生说,“那麻烦医生尽最快时间安排手术吧,谢谢您了!”
谭正明走出办公室,点开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老板,我是明辉厂以前的杂工,刚才碰巧经过厂子门口,看到有人撬开员工通道门进去里面了》
谭正明脸色一变,快步往电梯走去,边拨通号码过去,忙线中。
按下一层停车场,谭正明心急如焚拨通妻子电话,关机!
轮胎快速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楼上病房里,王小丽皱眉看着呆滞点头流口水的谭俊峰,嫌弃掩嘴。
这就是老太婆夸得天花乱坠的宝贝孙子?
明明就是个痴呆儿嘛。
身后传来脚步声,王小丽连忙换了副怜悯的表情,强忍恶心拿毛巾替痴呆表弟擦口水。
“舅舅,表弟怎么会……医生?我舅舅呢?”
来人是巡房医生,“谭先生是吧,刚才我见他下楼了。”
王小丽脸色一紧站起身,“他走了?呃,那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完急匆匆走出病房直奔楼梯,边拿出手机拨打胡荣电话。
关机了。
王小丽慌乱跑下楼梯,拦了辆摩托车。
“去工业区西环路!”
*
此时才八点不到,路上车水马龙,谭正明紧绷着脸连闯了几次红灯,收获了十几个关怀他八代祖宗的慰问,才上了直通厂子的马路。
但远处升起的火光,还有隐约的火警鸣笛声,让他如遭雷击!
他的厂子!他的钱!他儿子救命的钱!
厂子门前已经被警察围了警戒线,两辆救火车在忙活,谭正明连滚带爬下了车,死死瞪着熊熊火光的二楼,跨过警戒线直直往门口冲,被警察拦下。
“干什么!找死吗!”
“啊!滚开!这是我的厂啊,让我进去!我的钱还在上面啊,我儿子救命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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