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明白。”
鉴真点了点头,他神色依旧阴沉,浑身缭绕死气,但眼中却有光芒如火般微微跳动。
他听得苏午所言,便知苏午之想。
今下苏午说是留他在此,与他探讨完整神韵修行之道——其实更是借机向他阐述真正的‘圆满之我’的修行,或有帮助他解脱今下困境的想法。
鉴真当然明白,苏午为何突有此举。
——其实苏午这般举动,也并不算突然。
当时鉴真在渭河之畔,已经证明了自身,苏午对他便放下了疑虑,所以有今下讲说‘圆满之我’修行法门的举动。
“修行此般完整神韵之法的人,除却你我以外,还有今在长安不良人馆舍中做事的‘季行舟’。”苏午再向鉴真说道,“你应是见过他的,或也曾听闻过与他有关的事迹。”
“隋时已经有元皇大道主之显赫声名,传其汇聚佛道巫三教修法,贫僧自是听闻过的。”鉴真点了点头,神色没有甚么变化,他接着道,“只不过,而今看这位元皇大道主,真实修行又太孱弱了些。”
“这也是正常。”
苏午道:“佛道二门尽出高手,将之逼至绝境。
其自身容纳诸般厉诡,由此尽皆分崩离析,或为佛门所得,或为道门掌控,唯独有一张面皮承载着他的意识,令他能够存留至今,重得新生——他能在自身崩解、诸多厉诡尽皆脱离的情况下,凭借一缕意识借诡而生,留存至今——长老若无有此般执念根生于尸身之中,又是否能够能如他一般,借诡而生,保留意识至今?”
鉴真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当下与苏午言谈之间,他终于隐隐能感知到那‘完整神韵修行法门’之真秘,借助‘元皇大道主’的经历,苏午在他眼前轻轻推开了一扇门——
“你之完整神韵修行,与季行舟的‘元皇道法’修行,看起来似乎相似,其实天差地别。
他是以‘我’来修元皇之道,其当时虽能感应到天意神韵,但实不知如何驾驭此般神韵,只是凭借模糊的感觉来修行——然而仅凭这模糊感觉来修行,却让他成功将性意留在了一个厉诡身上,借那厉诡留存至今;
而长老的完整神韵修行,完全是以身来印证天地,你或许亦曾探究过如何将自我性意留存在厉诡身上,留存在完整神韵身上,但你所做种种尝试,最终无不失败,亦因你尝试记住那完整神韵的‘厉诡拼图’,反而被那完整神韵磨灭去了性意,如今存身之内,只余这‘断灭鬼佛’的执念而已。
执念一消,鉴真于世间永不存在。
我这番推断,不知长老觉得是否中肯?可有纰漏?”苏午注视着鉴真,再向对方问道。
鉴真摇头回应:“无有纰漏。
贫僧自身情形,恰如你今下所言——季行舟寄附性意的厉诡不灭,他即能借助那个厉诡,不断复苏自我性意。
而贫僧不同,贫僧是以执念在驾驭这烙印了完整神韵的肉身。
一旦执念消散,这肉身便像一副甲胄一般,可以为任何人所用,这副容纳了诸多厉诡的完整神韵身,却复苏不出来贫僧的性意,盖因贫僧不加甄别地承载那天意神韵,却未想过将自心留在神韵之上。
此些丝差别,便会造成最终天差地别的结果。
这大抵便是你所说的‘圆满之我修行法’与‘完整神韵身修行法’的异同?”
鉴真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人,他眼神有些遗憾。
若性意未曾消散之前,能听到苏午这番话,得到所谓‘圆满之我修行法’,他今时或会有不同结局了。
但也或许结局仍无变化。
气数更易,孰能料定?
“是,却也不是。”苏午未置可否,眼神微妙,“我原也以为,两种神韵修行法的根本不同,一如长老所说。
但而今每每想及自身当时初履‘天人交感之境’,感悟天意神韵的情形——我当时也并不曾懂得以我意来交融天意,以我心来驯服天心,这些道理,却是我在以后的修行过程中,逐渐领悟得来的。”
鉴真微微一愣,随后喃喃自语:“你当时初入神韵修行之道,与贫僧当时面临情形,看起来也无不同……
那最后又缘何会出现两种不同结果……
你之修行,变成了‘圆满之我修行法’,而贫僧修行,却只得个‘完整神韵身’,季行舟这样偶感天理神韵,尚且不通神韵修行之辈,亦能得个一半的‘圆满之我修行法’,继而将意识留在诡身上,借诡而生……
为何会如此,为何……”
鉴真垂着眼帘,脸色有些阴森。
苏午听得他言语,便知他又有陷入到执念纠缠当中的迹象。
他摇了摇头,当即向其说道:“我与季行舟各自经历有太多不同,无法一一类比,但我细细研究起来,却发觉我们二者有一个甚为明显的共同点,我猜测,是因这个共同点,才导致我俩能够‘殊途同归’,走到相邻的修行道路之上。”
“甚么共同点?”鉴真猛然抬起头,向苏午问道。
“元皇。”苏午回道,“我与季行舟皆与‘元皇’此名存在种种关联,季行舟觉得天地万物,小到一人体内血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