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压住了反对的声浪。
陈姰取下烧好的茶水为阿四倒满杯:“鲜血泼红了朱雀门外的石板路,幸好四娘与林将军及时赶来,城中除了几家大户受损严重些,庶民基本无伤。贼首竟是个讲道义的,报了冤仇,攻不下皇城也未伤及无辜百姓,两日前就已经离开了。”言语间不乏自嘲。
被困在皇城内的陈姰,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阿四很难完全信任她这番话。
阿四捧着茶杯,冷不丁发问:“左相似乎并不担心城中家人安危,也不担忧自身处境,处惊不变令人佩服。”
“我是个可怜人,已经没有家人好担忧了。”这般情形下不适合笑,陈姰眼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承蒙陛下天恩,我唯一的亲人二娘平安在外,而我年近半百,只要能报效陛下隆恩,便是叫我即刻去死,又有何妨。”
不等阿四想好回话,外面传来禁军通报:“林将军与华州刺史已然清扫城中贼寇余孽,观城外行迹,叛军向南面逃窜,华州刺史请令追击。”
华州刺史为人、才干阿四都不了解,不能信任,依照出门前的皇帝和冬婳的嘱咐,她得听一听林听云的建议。
阿四叫人进来:“那林将军是如何说的?”
禁军:“林将军以为当驻守城内,以待援军。据报,北面邠州刺史与卫国公不日抵达鼎都。”
陈姰指点道:“华州刺史此人哪儿都好,就是稍微有些贪功冒进,不必理会。”
“既然左相与林将军都这么说了,你就代我去回华州刺史。此时鼎都城中兵力空虚,叛军又是两日前逃窜,一时片刻追击不得,且等来日吧。”
阿四打发了华州刺史派来的人,屋内又安静下来。
端着陈姰沏的茶,阿四半晌没喝进嘴里,继续和人说话:“长姊并非感情用事之人,为何这般看中这位异姓姨母?”
当年太子双生的男弟照样和亲死在回鹘,也不见太子如何伤心,何至于明知情况不对,非要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不可?阿四不能理解。
陈姰捏着茶壶给自己倒一杯喝了,慢慢回:“此人于太子殿下有恩,恩重如山。四娘可知晓太子殿下的生母旧事?”
今夜注定无眠,阿四对陈姰有一股不由来的不安,既然不能安心休息,不如听故事:“我对旧事虽有耳闻,却只听个皮毛闲话,敢请左相告知于我。”说完,阿四便也喝了杯中茶水,盖去了咸味,依旧是苦的。
关于姬若木的旧事,即便是皇帝,大概也没有陈姰知道的清楚。
在三十年前,远在皇帝的男弟越王的府邸尚存的时候,他是大周朝最后册封的男亲王。王府中有王妃陈姰,也有赵孺人、崔媵。太子的母亲是越王从崔家接过的并蒂莲,一对双生姊妹并为亲王媵。
历史往往重蹈覆辙,女儿更容易重复母亲的路。这对姊妹的母亲死于难产,十五年后,姊妹中的长者也死于难产。年幼、瘦弱的女人,又被轻易地夺取了性命,她没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姬若木和姬氏。
陈姰侧首很认真地回想过,最终也没能想起来太子生母的名字,摇摇头叹了口气。
失去长姊的妹妹和失去母亲的孩子,理所当然地成为密不可分的整体,在王府的后院,她们是世界上仅存的亲人。有崔大血淋淋的教训在眼前,崔小孺人不敢生育,也就极力避免见越王。
姬若木的同胞男弟姬氏是越王长男,颇受重视,不过很快,越王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男儿……当女人失去应有的尊严时,孩子总会来得很轻易。身为王子,姬若木和姬氏也并没有吃过什么苦楚,只是情感上免不了受累,比如受到忽视。
崔小孺人随波逐流地养育姬若木和姬氏,但她切实地辛苦,衣不解带地日夜照看两个早产的双生子,三人之间有着坚实的母子情份。太子领受这份情,多年照顾。
崔小的心被往事困住,留出的空间很小,只能装下眼前的东西。她虽然骄傲姬若木成为皇子、太子,但也担忧远嫁回鹘的姬氏,加之身体底子不好,能活到如今已经是侍从精心照料的结果。太子既然认这个母亲,自然要为她送终。
重病时间上的蹊跷,就不是陈姰能说清道明的了。
“太子年幼时就受陛下照拂,品性出众、仁孝爱民,具是陛下教导有方啊。”说起陈年旧事,陈姰面色很平静,甚至有点儿高兴。
陈姰是越王败落的推手,这是她人生中值得骄傲的丰碑,她踩着这份功劳一步步成为皇帝的心腹,成为大周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如果不是皇族旧事不适合天天挂在嘴边,陈姰很乐意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很遗憾的是,大部分听说过的人都认为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可怕女人,完全不能理解她对越王的背叛和对当今皇帝的忠诚、以及她对女儿的爱。
“左相的曾经很精彩啊。”阿四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她感受到陈姰天性中淡淡的疯狂。也是,从小被老的小的男人压抑着长大的女人,哪儿有不疯的呢?至少陈姰很清醒,没有自欺欺人。
听完故事,阿四还记得自己的目标:“那么,左相可知道城中背弃朝廷、突袭太子的私兵出自哪家?”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