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阿四去涨涨见闻吧。”
陈宣连书卷都尚未打开, 便受重任, 自是俯首听令:“喏。”
冬婳将人送出门外, 犹带笑意:“四娘是个淘气性子, 还请陈公多加海涵。陛下言明,四娘若有举止不当之处, 听凭陈公责罚。”
这是十足的客套话, 陈宣笑着谢过提点。
回到官署, 陈宣再观书卷内容,只得苦笑:烫手山芋啊。
路过的礼部侍郎见陈宣表情凝重,拉人往里间走, 找个安静说话的屋子,笑道:“刚过年礼,我们这儿如今是最清闲的所在了, 怎么陈礼部倒愁眉苦脸起来?”
手中一纸是迟早瞒不住人的,陈宣也不避讳, 将书卷递交礼部侍郎看了:“可见人终究是没有特别清闲的时候的,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打消公主念头。”
“什么事,竟能让陈公如此挠心?”礼部侍郎接过看了,笑叹, “这可不是能打消的事,要我说啊, 陈公随公主去做吧。上头都没有驳回的事,还有谁能让公主回心转意?”
陈宣头疼得厉害,连连摆手:“这头若是开了,不知晓后头多少骂名。这滑州司马出嫁夫家已三代,家中无人,连户大约都消去了。她以寡妇身份转身归家不是问题,可要带同样出嫁的孩子和外孙归家,那可就荒唐了。”
不过陈宣的手,他大可当不知情。但要他亲自去做这件事,一不留神就是千古骂名。
礼部侍郎是女人,显然不能共情男人的“荒唐”,笑道:“这有什么,便是陛下今日要翻出历代出降公主的后嗣全部改为姬姓,为妾臣的,也只有俯首拜谢圣恩的。”
“……这是违背礼法的!”陈宣皱眉,“凡史书记载,再没有如此夺人子嗣、断人香火的事。”
这就是说不通了。
礼部侍郎不再劝,而是将书卷读了又读,反复思索了吴薇的家室,说道:“有一奥妙处,这吴薇独有一女,其女又只独女,落到古板人家里,从不肯承认女子顶立门户的。找人往两家说和,不消数日就平了此案。”
只要将这烫手山芋先丢出去,后头的事自有其他人跳出来顶包。
“此后的事,如若都照此例来办,迟早是要出大乱子的。”陈宣摸着胡须,否了。
“世上两全其美的事总是不多的。”礼部侍郎观陈宣面色,收了下面的话,微笑告辞,“下属是没什么好办法了。”
礼部侍郎在衙门处理完闲事,又混过一天去,背着手回到家中,陪致仕的姑婆宋五吃过一顿晚膳。
她雀跃的心思在衙门遮掩得好,却躲不开老人家的眼睛,宋五笑道:“你今日笑得和偷吃灯油的老鼠无二,是碰见什么好事了?”
等室内的侍从都离开,礼部宋侍郎才道:“在人下面坐了十几年的次席,如今有望升迁,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上司的满打满算也才五十四岁,又没个病痛,循规蹈矩的,这还能叫你找到错处?”宋五放下碗筷,疑心道,“你可别参合到不该参合的地方去,如今我那些老友走的走,散的散,到时候还要我这张老脸去换你的小命。”
宋五是太上皇一朝的官员,原先是礼部尚书,致仕快二十年了。宋侍郎家中姊妹多,考中进士后,由族里做主过继给宋五的女孙。
宋侍郎笑道:“阿婆且等着吧,说不准啊,你的哪个老友就调回京城了。”取用茶水漱口罢,乐呵地回小院歇息。
哎呀呀,这官位越高,就越多人盯着,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全靠天命。她比起陈宣,只小几岁,等到陈宣致仕,她也老态龙钟了。但如今不同了,指不定,这尚书位置就挪出来了。
届时,最好是她能顶了礼部尚书的缺,再叫吴薇坐到侍郎位上。便是再不济,吴薇坐她上手,至少比陈宣更能说得上话。再说了,以吴薇的年纪,可比陈宣好熬走得多。
“五十出头的人了,还是这副藏不住事的样子。我哪儿还有老友,都是小友了。”
被姪儿留下的宋五慢吞吞吃完,侍从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青年时在深宫为女官,少不了有操劳受风的时候,老了腿脚最先不听使唤。
入夜前夕,宋侍郎的一双成年孩子来向宋五问安:“太婆今日过得好么?”
宋五和蔼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近日在学馆如何?”
“其它都好,只一事想问过太婆。”
兄妹对视一眼,由更受宠爱的妹妹贴近太婆,小声问:“最近我在弘文馆听到一些风声,听学士们说是今年科举,无论明经进士,多是容色昳丽者及第。心下总觉得不对劲,所以来问问太婆。”
宋五背靠引枕,手搭在曾孙背后:“唉,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微眯眼打量灯光下的曾孙男,慢悠悠地说:“二娘不是为你自己问的,是在为你长兄问吧?”
女子科举将将兴起,是绝不可能去细筛容颜的。只有男子科举那一道上,人挤人,才有筛选的余地。
宋二娘靠在姑太婆肩上,点头道:“早两年弘文馆多有退学的男子,那时候我就担忧阿兄了。科举从前也常有以貌取人,将貌美者点为状元的事,但像现在一样全是颜色出众的,我有些不安。”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