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含泪吃蛋羹。
春去夏来,阿四开始单个往外蹦字,也能独自迈开步子走上一走了。大部分的亲眷都能混个眼熟,大致都能想起来姓名。连闵将军的长女闵玄鸣都熟悉了,大老远见了就要上去讨抱抱。
嘿呀,阿四就是看闵玄鸣顺眼,才不是为了深入掌握挨千刀的男鬼的消息呢。
阿四从闵玄鸣和姬宴平的谈话中得知,闵将军早就回边关驻守了,闵玄璧住在闵玄鸣的隔壁院子。按闵玄鸣的说法,这是个夜哭郎,整宿整宿熬人,哭闹不休。言语间很是羡慕姬宴平,觉得对方的妹妹比弟弟好得多。
十一岁的孩子哪有喜欢忍受旁的婴儿喧闹的,时间一长闵玄鸣烦得不行,亲自找尚宫给闵玄璧换了住处,才算是睡个好觉。
知道闵玄璧过得不好,阿四就放心了,连吃饭都更香甜。
关心旁人生存现状以外,阿四牢牢记得自己生存的根基,偌大宫廷的主人——皇帝姬羲元是也。
于是,在桌上有苹果的某一天,她站在姬羲元膝上,手指案上红润的苹果,字正腔圆地大声宣布:“吃!”
一想到酸酸甜甜的滋味,口水又要流出来了。
当场让姬羲元揽着她的小屁股笑得直不起腰,和随侍的内官冬婳说:“这孩子也太好吃了些,往日总盯着鲜果也就罢了,而今不会唤母,先学会叫‘吃’了。”
笑罢,姬羲元对宫人们说:“快快为我们四娘备上林檎。”
现在的苹果还叫林檎,阿四废了不少时间才从来来往往的宫人口中将水果的名字对上号。
冬婳净手切开林檎,孟乳母用长柄勺细致地刮了一小碗。阿四看玉碗里勉强堆起来的小尖尖,不住安慰自己有的吃就行了,然后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等人喂。
堕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已经把阿四金子一般的心灵腐蚀了,她快快乐乐地坐在姬羲元的身边,由母亲边笑边给自己喂林檎果肉。
这是什么待遇啊!
皇帝喂饭诶!
一小碗喂干净了,阿四肚饱眼不饱,还想尝尝其他的,拉着姬羲元的袖子摇摇晃晃不放手。姬羲元哪里受得了小儿撒娇,亲自舀了一勺肉糜,分了一小口进阿四的嘴巴。
阿四自知十个月大的孩子吃不了多,满足了味蕾就从榻上爬起来吧嗒吧嗒往外走,走出去三步又掉头回来瞅人。
姬羲元看得好笑,俯下身去问她:“阿四没吃饱吗?”
“娘!”阿四掷地有声地丢出一个字,证明自己是会叫娘的,转头又去玩新得的鲁班锁。
徒留下姬羲元手中空握犀箸迟迟不落,心中酸胀滋味难言,又向冬婳问:“方才阿四是唤我了吗?”
“大家耳聪目明,自是不会听错的。”冬婳意有所指,提醒道,“只是可惜了御厨一场忙活,不如一盆鲜果。”
姬羲元哑然失笑,将心思放回餐饭上,认认真真吃完了这一餐,汤羹喝起来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甜意。
阿四独自玩得高兴,全然没看出自己简单的话在神色毫无变化的皇帝母亲心中掀起了什么样的波涛。
等到了点,姬羲元开始召见官员,孟乳母来抱阿四出门闲逛。
自从阿四走得稳当了,孟乳母总要带着她出门晒晒太阳,由着她祸祸花草。今日也是一样,孟乳母抱着阿四坐在在阴凉的亭中避开毒日,附近早早熏过蚊虫,仅能听得远远一点儿富有节奏的知了声。
五月鸣蜩,百草昌盛。宫人再是日夜捉知了,树上、地里的知了也是难以粘干净的,更因为宫里的主人稀少,远处的知了扰不到甘露殿与立政殿,索性也就省了这个功夫,任由离得远的地界上的知了去叫的欢实。
孟乳母怕阿四受暑热,不让她再和以往一样四处跑,让绣虎搬来绳床②架高,半揽着阿四观赏火红的榴花。
园子里石榴花开得正茂盛,一枝斜飞入亭,层层堆叠的花瓣厚厚地压在枝头,好似要压纷纷扬扬砸下来。
阿四伸出手去要摘,又被拦了。孟乳母仔仔细细地择了一朵里外摸透,确认伤不了孩子细嫩的肌肤,才将花递给她。阿四倒也知足,捏着花揉来揉去,搓的一手鲜红,才丢开残败的榴花叫人笑嘻嘻地端温水来洗了。
孟乳母擦干净阿四肉乎小手上的水珠,见她眼珠子还盯着榴花不放,顺从地采了一朵给她糟蹋。
满满一枝丫的榴花,就是糟蹋完了也不过是少结些石榴籽,哪里比得过长在金枝上的阿四金贵呢?
除了祸祸榴花,阿四今儿还见到了一位花仙子,容姿艳丽,可与谢有容一较高下。他在榴花林中悠悠然漫步,鬓角簪一朵红霞般的榴花,可谓是……
“似火石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这诗中的盛景我见到了,却以为榴花不如二郎。”③
这诗当然不是单字往外蹦跶的阿四能说得出的,而是另一头冒出来的人,他长得挺眼熟。
阿四想了半天,觉得他似乎和经常在甘露殿见到的长姊姬若木挺像的,力士不算的话,他是阿四在宫里见过的长相最普通的男人,连之前被乳母拉过来唱曲儿弹琴哄阿四睡觉的乐人都比他貌美。
根据阿四仅有的一点儿聪明劲儿推测,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