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祝留一句话都没说,赵正言也一句话都没说,车载香薰挥发出淡淡的香味。
祝留鼻翼微微动了动,注意到这不是赵正言之前惯用的一款。
祝留侧了下头,目光落在了香薰上。
赵正言开口:“味道怎么样?适合孕妇的香薰,你刚住院的时候订制的,今天中午刚邮到。
他的声音里没什么起伏,但脸色还是一如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阴沉。
祝留看向赵正言,而赵正言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前面的路。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延城这段路每到这个点都堵车。
到了医院门口,祝留打开安全带的功夫,赵正言就已经下了车转到另一侧帮祝留拉开车门。
他一直都是这样,祝留曾经一直觉得赵正言是这个时代最后的绅士。
可或许,他维持的不是献给她的温柔,而是他自己的骄傲。
一进医院的正门,立刻有等侯已久的工作人员微笑着接待。
这家延城顶尖的医院就像赵正言的后花园一样,只要他需要,任何时候都会向他露出微笑。
时隔一天,医生再次顶着赵正言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为祝留检查身体。
他的说法跟之前别无二致,大体都是尽可能保持情绪平稳和作息健康,不过这次他特别看着赵正言叮嘱孕妇可能会产生焦虑不安的情绪,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应该予以包容。
而且祝留的身体基础并不好,情绪波动产生的后果会更严重。
赵正言点了点头,眸子里深不见底的潭水清浅了一瞬,又归于沉寂。
医院的走廊里,祝留走得比赵正言更快些,平底鞋踩在白瓷砖上没什么声音,赵正言叫了她一声“留留”。
祝留回过头,目光里带着些询问。她看到赵正言的背有些微微的弯,灯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却像覆盖了一层灰尘。
赵正言盯了她二十秒的时间,而后只是勾了勾唇,又快步跟上了祝留。
他还是记忆里的高大、挺拔、坚定,好似刚刚那一刹的疲惫与犹豫只是她的错觉。
离开医院回紫参区8号的路上,两个人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祝留靠在车椅上,白天保持专注时未察觉的疲惫此刻悉数涌来,她慢慢地阖上眼。
在她阖上眼的那一刻,赵正言将一只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把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三度。
开进紫参区8号大门后,赵正言把车停好,给来帮忙的佣人一个噤声的手势后,将祝留抱出了车子。
祝留动了动身体,但是没有睁开眼。这样赵正言有些意外,她本来是睡梦里对外界变化也很敏感的人,每天早上只要自己醒来,她十有八九也会醒来。
赵正言小心地抱着祝留一路到了卧室里,他的手掌很宽厚,稳稳地把怀里的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放下后,赵正言看着祝留的脸,因为怀孕的原因她没有化妆,整张脸很素净,眉尾有新生长出的眉毛的痕迹。
赵正言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滑过,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突然顿住了,目光里带着某种极少在他身上出现的东西。
而后赵正言站直了身体向远离床的方向退了两步。
他垂下头,这个动作遮挡了眼里的神色,他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这一觉祝留睡得很好,第二天工作的状态也很不错。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这种状态细想有些诡异,祝留和赵正言之前闹成那副样子,如今天天见面却没再吵过架。
第三天下午孙邈送来了样品,装在一个精致的布艺小盒子里,底色是朱砂红,盒盖上有刺绣。
祝留有些惊讶,“连包装都做好了?”
孙邈说:“包装是之前做好的,您那时候在住院。”
祝留打开盒子,盒扣的位置是如意形的。看到样品的时候,祝留满意地勾了勾唇。
祝留打开桌灯,把光线调到最适合赏玉的那一档,仔细地端详。
玉料品质很好,配上老银镶嵌。不复杂的祥云图案更添了几分灵巧味道,好像云在水中流动一般。
孙邈取样品的时候看过了,那种惊艳的感觉现在依然挥之不去。
“真好看。”如果张建文在这里一定会捶着孙邈说他嘴笨,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赞美,却只会说这么一句。
祝留闻言笑了笑,把镯子放进了盒子里,关了桌灯。
按道理说她已经完成了跟赵正言的约定,虽然还没有拿给他看,但她知道他会满意的。
祝留一只手压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放在盒子上。细腻的刺绣滑过指尖,苏绣,祝留想着,心里更满意了。
但是——祝留突然想到了什么。作为总监的经验让她觉得不大对劲,而艺术设计者相对直觉化的思考方式让她坚定了这种判断,这样的资金投入会不会太高了呢?
祝留问孙邈:“市场部那边定价了吗?”
孙邈摇了摇头,“他们这几天没什么消息,感觉公司对这款珠宝——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孙邈挠了挠脖子,一个很孩子气的动作。
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图案是六格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