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的,但那种感觉跟窝在画室里漫无目的地画画是不一样的,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祝留又发了一会儿呆,认命般往焕颜走去。
下午两点,祝留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了两个小时,还是什么灵感都没有。她打算去趟洗手间,回来继续想。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新冲好的玫瑰花茶,绯色茶水散落在白纸上,晕染出瑰丽的痕迹,还带着几分颓靡。祝留突然感觉脑子里的那根火柴被某些东西擦燃了。
不管是之前窝在画室里,还是如今做珠宝设计,祝留一专注起来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晚上六点就感觉胃里空落落的,饿得有些疼,祝留也没当回事。
晚上八点赵正言来看她,“怎么脸色这么差?没乖乖地吃饭睡午觉?”
祝留抬起头,“我吃午饭了。”
赵正言哦了一声,“那就是没吃晚饭。”
祝留没出声。
“走,我带你去吃夜宵。”
祝留摆摆手,“不用了,我快弄完了,弄完我就回家了。”
赵正言看了她一眼,笑着按灭了她的小台灯,“拿起你的包,把外套扣子扣好,今天这饭必须吃,我可不能压榨员工。”
祝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饭上,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正在设计的戒指。祝留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但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跟在赵正言后面。
坐在车里时,祝留给项逢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天晚点回去,项逢没有回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乎他回她消息的速度。祝留攥着手机,想起中午给项逢打电话时听到的女人的声音,心里有些乱,没来得及细想,赵正言就温声跟她说:“下车啦,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有胡思乱想”,祝留跟在赵正言身后小声说。
赵正言被她郁郁不快的样子逗笑了,“是,你这叫天马行空,一位杰出设计师的必备素质。”
宋记餐馆灯火通明,坐在绒面软椅上,赵正言让祝留点些想吃的。每道菜的价位都在一百左右,对于今天的祝留而言并不是不可以接受。赵正言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以他的身份和财力平时去的都是贵十几倍的餐厅,可是他从来没有在祝留面前释放过优越感。
授人以渔,而非授人以鱼。祝留知道他是真的对她好,甚至一直小心地呵护着她的自尊心。如果说各取所需,赵正言其实做了很多他本不必做的事。
祝留本来不觉得什么,食物一上桌就感觉好饿。赵正言没说什么话,也没吃什么东西,倒是祝留吃得很急。
蟹黄豆花汤热乎乎的,祝留感觉整个人都暖起来了。几天前Lena的话,今天电话里的那个女人,还有今天颠覆认知的故事和手头未完成的工作~一切好像不那么难了。
赵正言看祝留吃得慢了些,小龙虾的壳也堆成了一座小山,知道她差不多饱了,“负责这个项目压力有些大?”
“没有啊。”祝留的声音闷闷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赵正言觉得如果这个盛香米的印花碗再大点,祝留会把头埋在碗里。
“我当初放弃一切家族势力出来单干的时候,好多人都等着看我笑话,说我离开祖辈的基业什么都不是。”赵正言靠在椅背上说。
祝留从他开始说话,就放下筷子。整个珠宝界都流传着赵正言白手起家缔造焕颜的故事,祝留想过他当年创业会很辛苦,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感觉完全不同。就像一个战无不克的英雄放下长戟,跟你讲述他荣耀后的伤疤。
“有很多关系我需要亲自去打通,曾经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好在后来焕颜的一切步上正轨,我其他的投资也赚了不少,我除了偶尔会会朋友之外,就再也不喝酒了。”赵正言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他攥了攥拳,松了松领带。
祝留没问赵正言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讲这些,但她知道设计部的风言风语赵正言心里都有数。
“焕颜会越来越好。”
赵正言笑了,其实当他敛去眉眼中的精明时,是一个面容清朗、言谈极有风度的男人。他说:“当然。”很自信,这种自信对祝留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是极具吸引力的,赵正言清楚这一点。
两个人又聊了些美术史的东西,赵正言的理论功底很扎实。聊到《自由引导人民》那副画的时候,赵正言讲起上大学的时候去卢浮宫玩,每次去那幅画周围都聚了一群人。“这种拥挤并不自由。”
后来赵正言又讲起2013年有位有精神问题的女性参观者用黑笔在画上写了数字,赵正言手指摊开颇有些无奈,“得不到自由就毁掉自由。”
祝留突然感觉很多世界名画,亲眼看过的人和只在书上看过的人终归是不同的。
湘菜的香味儿在这家明亮宽敞的餐馆盘旋,祝留看着赵正言,突然不知该如何言语。这个男人教了自己很多道理,虽然是可能主要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他真的帮了她太多。
世间的温柔有很多种,不同人能给的也不一样,赵正言给祝留的那一种是让她成为更好的人,活成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