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极为老旧,房梁上积压着数不尽的灰尘, 在雾气里显得灰蒙蒙的, 砖瓦梁柱均已老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产物。
道观中的神台上空空荡荡,唯有一层厚厚的积灰。
没有神像、没有神牌,什么都没有。
忽然, 神台上的虚空之中, 仿佛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虚空中撕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缝。
裂缝逐渐变大,一角雪白的裙裾出现在裂缝深处。
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空中。
那是个雪白衣裙的少女,容貌清美至极, 身上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云雾。
那层云雾如烟般缥缈,隔绝了部分真实。
倘若长久凝视着她,就会发现没有人能记住她清美至极的容貌, 甚至对于这袭白裙的记忆也会逐渐淡去。仿佛她并非红尘中人, 凡人根本无法透过她衣裙之上披着的云雾看到真实。
少女本就不是红尘中人。
她落在了神台之上。
这里原本空空荡荡, 唯有灰尘。
然而当她停留在神台之上时,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认为,她本就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是她的道观。
这是她与人间的唯一联系。
少女离开神台,来到地面上。
她赤着雪白的双足, 足尖始终不曾触及地面,就这样一步步凌空走了下来。
她四下打量,神情平静如水, 眼底却隐带怀念与好奇。
因为这里是她的道观。
这个世界是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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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 圣驾离宫。
三月二十九, 京外急报忽至。
——圣驾于玄阳山遇刺,皇上失踪。
刚从京外寻回的小郡主已经送到了皇帝面前,此次皇帝失踪,小郡主也一同失散了。
只是这时,朝中哪里还有人会在意小郡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个地方。
一是宫中,二是玄阳山。
皇帝少年登基,身边最受重用的近臣有几位,这几位近臣在圣驾离京前,一同轮值外宫文思阁,用意昭然若揭——皇帝要他们代为监视朝野。
先帝生前,皇帝在诸皇子中排行第五,一向是先帝最偏爱的皇子,性情极似先帝,多疑毒辣、喜怒无常、任人唯亲。自他登基后,身边的亲信全都得登高位,不止是天子近臣,亦是朝中重臣。
有这几位近臣全力坐镇,朝中尽管风起云涌,短短几日内却暂时出不了大乱子。
玄阳山才是最多势力汇集交锋的地方。
皇帝在这里遇刺,随后混乱中失去踪影。
既然没有尸体,那么就没有人能断定皇帝已经死去。
朝中用最快的速度派出了禁军前来搜寻,为首的是禁军统领何上,此人正是皇帝亲信,极为忠诚,但禁军队伍中人多如麻,要想掺些沙子并不困难。
由何上率领的禁军很快抵达了玄阳山附近。
这支禁军中,有许多人来自不同的派别。
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任务:尽力搜寻皇帝的下落,死要见尸,生则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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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山终年云遮雾绕,地势复杂,山势绵长,又多虎豹,故而虽然风景如画,却始终人迹罕至。”
年轻的皇帝负手行来,黛色袍摆拂过山间带着露水的枝叶,踏过片片乱石。
他饶有兴趣地举目四望,眼底带着赞赏的神色。
侍卫们跟在身后,实在没有勇气阻止皇帝前行,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前去。
桓容气喘吁吁追到皇帝身侧:“皇上,再往里走实在危险,玄阳山深处从来无人踏足,那里终年云雾不散,山势极为陡峭,一个不好便有坠崖之虞。”
皇帝扬起纤秀的眉梢,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那又如何?”
桓容语塞。
他与皇帝相识多年,深知皇帝一旦兴起,从来不拿性命当回事,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可问题是,桓容自己不想死啊。
正在他打叠腹稿想要阻拦时,一直沉默的扬供奉突然开口了:“皇上,还是不要再往里走了。”
这位扬供奉是位修行者,修为不低,说话很有分量。
桓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更加惶恐——扬供奉何等人物,他都开口说前行不妥,前方该多么危险?
扬供奉的话果然有些分量,因为皇帝终于停下脚步,正眼看向扬供奉:“为什么?”
扬供奉坦诚道:“直觉,前方有极强的警兆。”
皇帝眉梢微动,似是有些讶异,又像是有话要说,然而极其嘹亮的女童哭声忽然响起,打断了皇帝将要出口的话。
是郡主齐宁。
和颐公主留下的这个孩子,恐怕是在场众人中皇帝唯一在乎死活的存在。
齐宁一直被侍卫背在背上,昏昏沉沉睡着了,她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嚎啕大哭。
皇帝没有置之不理,令人把齐宁抱来,自己安抚。
天色已经不早,齐宁哭完之后,夜色渐临。
此时是无论如何不宜行路了,皇帝微一蹙眉,还是命人就地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