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荡开水波般的涟漪。
一道无比古老、神秘而悠远的气息,须臾间笼罩了整座承天台,而后继续向着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扩散而去。
承天台下,山峰之间,枯败的草木梢头忽然无声无息覆上了清新的绿意。
山下结冰的溪间忽而响起了极轻微的一声裂响。
薄冰乍破,水下的鱼儿欢快地游动起来。
承天台上,景昀仰首,望向头顶散开的流云,以及云间落下的那一抹日光。
慕容灼小声问:“这就算成功了吗?”
凤君转头,半含笑意地捏捏慕容灼的脸颊:“还早,现在只是阵法落成了,要等散碎的神魂碎片招来才算成功。”
慕容灼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凤君含笑道,“等。”
他在祭坛前的台阶上落座,牵着慕容灼,转头对景昀道:“坐下慢慢等,急不来。”
景昀问:“需要多久?”
凤君思忖道:“三日是极限,能招来的,三日内一定会来;招不来的,再耗时间也是浪费。”
景昀点点头。
饶是她素来沉着,此时眉眼间也浮现了一缕淡淡的期盼焦急之色。
凤君和慕容灼依偎在一起,低声絮絮说着话。景昀则来到承天台边,目光越过重重栏杆,投向更远的方向。
师兄。
她心中轻声默念着这个暌违许久的称谓,神情渐渐如同往常般沉静下来,无喜无怒。
但她的眉梢向上稍稍扬起,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夜空之上的星辰倒影落入了她的眼底。
那种不经意间流泻的、自然而然的无边喜悦之中,又夹杂着一点不可避免的担忧,即使想要掩饰也很困难,更何况景昀并未刻意掩饰。
这份喜悦与期盼是如此明显。
她的目光越过远方的山峦,所有的心神却都牵挂在身后阵法中那面小小的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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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东升西落,夜色去而复返。
第二个日头西沉的傍晚,夜色渐渐笼罩了大地。
夜幕中,凤君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依旧明亮如星。
不知什么时候,他停止了和慕容灼的低声细语,而是转过头,神情肃穆地凝视着那面阵法正中的唤神镜。
镜面依旧平静如水。
凤君仍然很耐心地注视着镜面。
唤神镜是凤族的神物,论起对它的熟悉,没有任何仙神能够及得上凤君。
因此景昀和慕容灼都没有出声。
景昀从栏杆前回过头,冰雪般的面容上隐带紧张。
慕容灼稍稍朝前倾身,凝望着凤君优美的侧面轮廓,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仰慕。
忽然,水面泛起微澜。
有光芒从镜面中徐徐浮现,转瞬间撕裂了整片承天台上的夜色。
那是火光。
是跳跃的、燃烧的火光。
承天台外,四面八方都有风吹来。
南方的风里温热未褪,极北的风肃杀而凛冽,来自海上的风已经走了千万里路,仍然没有磨掉风中咸湿的气息。
它们尽数来到承天台上,携着千万里路的风霜,没入唤神镜中。
风助火势。
镜中金红的火焰越发夺目、越发明媚。
与此同时,凤君来到阵法之中,一手按在了阵法中央。
仙力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注入阵法之中,于是银白的光芒大作,与火光交相辉映,映亮了整片夜空。
镜中火焰逐渐退去,只剩下一个人影从镜底缓缓浮现,在退去的火焰中渐渐由虚凝实。
眉黛青颦,秀美无双。
这是景昀无比熟悉的、拂微真人江雪溪的面容。
只是此刻,镜中的江雪溪双眸紧闭,长颦减翠,唇色浅淡如雪。
这幅模样与平日里的拂微真人并不相似,反而与千年前承天台上最后诀别时的江雪溪一模一样。
景昀呼吸微窒。
凤君收回手。
他的眉轻轻蹙起,指节轻轻叩着唤神镜的镜身,片刻后神情渐渐松懈下来。
“好了。”凤君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唤神镜内,江雪溪的神魂寸寸抽离,来到了半空中。
那道静静合眼的身影飘浮在空中,秀美面容无喜无悲,仿佛只是在安然沉睡。
他的唇角稍稍向上扬起,令人一时间难以猜度他是否想要露出笑意。
景昀遵循自己的心意。
她心念微动,已经来到了那道神魂虚影之前。
她抬起手,手指却穿过了江雪溪的身影,指尖空空荡荡。
神魂没入月华瓶中。
景昀急急朝前一步,凤君已经封好瓶口,将月华瓶递还给她。
瓶身离手的那一刹那,即使是八风不动的凤君,都不由得浅浅松了口气。
“问题不大。”凤君沉吟道,“恭喜你,令师兄神魂完整,如今万事俱备,只差养魂,回去挑个合心意的小世界,把神魂送进去养养。”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如果换个人来办这件事,多半只有失败这一种结局。
倘若提出此事的不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