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灼闻声回首,足不沾地凌空而来,落地时险些踩到一堆骨头,情急之下抓住景昀的袖子才站稳:“有什么发现?”
堆叠白骨掩映的角落里,石壁潮湿,因而东一片西一片生出了青苔。青苔上方,石壁上有着凌乱的刻痕。
“十月初八。”慕容灼念出声来,“我们不敢走另一条路,杻阳宗会杀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挖开……挖开什么?这里看不清了。”
“十月初九,食物吃完了,很饿,老周他们继续挖掘,于三带着四个人罢工了,还企图搜我们的身,看看我们有没有私藏食物。”
“真的好饿啊,老周和于三带着人打起来了,我不行了,我快要饿死了,接了山洞里的几滴水喝,更饿了。早知道有这一天,我当初就不该离开家。”
“……”
“十月十一。”
这行字刻痕非常凌乱,凌乱到慕容灼每念一个字,都不得不仔细辨认半晌:“……这里应该是写,在昨日的争斗中死了三个人。”
“十月十三。”
刻痕更加凌乱了,其中还夹杂着大量毫无意义的谵妄呓语,仿佛一个梦游的醉汉拿起石头,在石壁上刻下混乱的话语。
慕容灼艰难地辨认:“继续挖掘,希望在死亡来临前能见到太阳?”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浮出水面。慕容灼僵硬地转头去看景昀,悄悄咽了口唾沫。
慕容灼自己辟谷,不代表她没有常识。
挖掘这种事对体力消耗可想而知,刻字的人说,从十月初九就断了粮。即使是青壮年,饿上几天只靠山洞中露水维持生命,也必然奄奄一息毫无力气。
那为什么十月十三,他还能参与挖掘?
慕容灼低头,只见下方依然存在凌乱刻痕,一行行延伸,直至被青苔淹没。
一个非常恐怖的念头升起,慕容灼面色微微发白。裙摆随着她蹲下的动作垂落,不远处就是白骨,她伸手去拢住裙摆,目光一瞥之间掠过不远处几根骨骼,牙关开始打颤,猛地缩到了景昀身边。
“牙印……”慕容灼指着那根疑似大腿骨的骨骼,“那是人的牙印。”
景昀没有开口,只稍稍拍抚她的肩膀安抚,神识迅速掠过余下刻痕,心中已然弄明白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旧事。
那是放在话本里也非常老套的剧情。
逃亡、背叛、挣扎、绝望。
一群被杻阳宗秘密抓捕来的工匠,密道打通后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在杻阳宗眼皮底下拿走了部分江雪溪的收藏,而后携带着这些宝物准备从小路逃离。
然而逃离的过程中,有部分工匠起了贪念。于是盗走了宝物的大部分——事实上,对于高位修行者而言,金玉珠宝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箱子里这些东西甚至称不上江雪溪的收藏,无非是随意拿来摆着装饰洞府的玩意,扶光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那些盗走宝物又逃离的背叛者们,或许害怕遭到报复,又或许害怕消息走漏杻阳宗下杀手,于是他们逃走的时候,还堵死了其他人的路。
前路堵死,后路折回去可能会被杻阳宗发现。这群人只能留在山洞里,试图挖出一条生路来。
饥饿、冲突、死亡。
这些在冲突中存活下来的人,最终还是没能挖出那条通向日光下的道路。他们饥饿绝望到了极点时,曾经折回主路,哪怕被杻阳宗发现一剑杀死,也好过活活饿死在这里。
他们只求速死,但连这个最后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那时,杻阳宗已经搬空了拂微真人洞府中一切收藏,而后封死洞口,将主路通向山外的唯一退路也堵死了。
或许是饥饿无力的缘故,最后一行刻痕已经非常浅淡了,刻下这行字的人满怀愤恨地刻下了卷走宝物、封死退路的叛徒们的名字。
慕容灼的目光下移,落到了其中一个名字上。
“阿昀,他姓赵。”慕容灼死死盯着看了半天,凭借凤凰过人的目力在脑海中描摹出了这几个字的轮廓,“赵大虎!”
“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赵老爷?”
“有可能。”景昀说。
她似乎还想说话,但下一刻扬起了眉梢,示意慕容灼不要开口:“有人来了。”
慕容灼一愣,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脚步声。
那声音其实很轻,距这里距离并不算近。但一来洞窟太过安静,有一星半点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千百倍;二来景昀和慕容灼耳力过人,仍然清清楚楚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足音。
但那脚步声很怪,并不干脆,反而拖泥带水,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拖着脚步慢慢走。在这积满骸骨的阴森山洞里,显得非常可怖,就是胆子再大,此情此景此地听闻此种脚步声,也要忍不住寒毛直竖。
论起八风不动的养气功夫,景昀在一众仙神中都属佼佼者。她神色不变毫无惧色,站起身,顺手把慕容灼手里的夜明珠拿过来遮住,遥遥一拂袖箱盖无声落下,顿时山洞中一片漆黑。
慕容灼情不自禁地缩了缩,她和景昀身量差不多,现在却快整个人缩进景昀怀里去了:“我害怕!”
景昀揽住她的肩膀表示安抚,顺手掐了个